【在么?露西,我要开门了哟。】
【希尔酱是睡不着么,小孩子可不能熬夜呐。】
我打开门,女人正对着镜子整理着妆容,宛若瀑布的金色长发披在身后,她用手帕蘸着各式各样的药水擦拭着自己的脸。
这也难怪,表演时上的浓妆任谁都会难受吧。
【还是说,小希尔今天是想和妈妈一起睡呢?嗯?】
露西笑着转过身,可在看清在场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人时,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僵了一下。
【这位是……】
【这位是罗伊斯顿先生,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你说。】
我一边解释着一边杵了杵身边的男人。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见露西,但我能明显的感觉出来他对于露西并非像其他男人那样是爱慕之情。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必须见一个娼妓一面呢?
莫非……是、是来报仇的么!?
故意接近我,只是为了能够借我之手接近自己的目标,这样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死自己的仇敌扬长而去,之后还可以栽赃嫁祸给我这个唯一的家属,一个十岁小孩的证词恐怕又无人会信,这样的话……
【那么,有何贵干呢,罗伊斯顿先生?】
是剑拔弩张的试探环节么,真是让人激动啊!
【莫雷·特恩伯。】
关键的字眼来了!一个展开双方之间矛盾的关键人物,在此之后应该进入一段感人但又狗血的回忆对吧,我从曾经看过的无数烂片中推导出一个必然的结果。
【不知道您还记得他么?】
露西沉默良久。
【不认识。】
等了那么久,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我不禁睁大了眼睛。
不过,就连先生似乎也感到意外。
【什么?】
【我倒是想这么说呢。】
【 哈哈,您和令媛可不止外貌相似,就连说话的方式也是几乎一模一样呢,特别是在这种断句的节骨眼上。】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家的孩子。】
在搞什么啊,这两个家伙,明明就要到剧情的高潮部分了,怎么突然就开始插科打诨了啊?
【这可不是在夸你啊。】
【谢谢。】
【你……算了。】
罗伊斯顿先生从兜里摸出一个漆黑的木盒子,上面的金属小锁已经锈蚀的不成样子。
【这是他留给你的。】
露西接过了先生递过来的盒子。
【他说只有你才能打这个锁。】
都锈成那个样子了,怕是一掰就碎了吧,这样的锁应该也只是个摆设罢了。
露西捧着手中的木盒冥思苦想,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重要的事她不会忘记了吧。
【连个钥匙孔都没有,我怎么知道那家伙搞得锁怎么开啊。】
下一秒,在我震惊的表情下,露西把盒子猛的往桌子上一砸,直接把锁砸开了。
真的假的……
【呼,哈,开了!】
就算是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也被撞坏了吧。
露西盯着打开的木盒愣在了原地。
【什么都没有哦,这里面。】
罗伊斯顿先生捧腹大笑。
【哈哈,果然如他所说,你真的会这么开锁,好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他的原话。】
【你先给她一个木盒说只有她才能打开,如果她直接把锁砸开了就表明你找对人了,然后你再把真正的东西交给她,再帮我捎句话。】
【我爽约了,露西,虽然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蒲公英花田里我们俩的约定,如果不记得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找到更好的女孩了。她温柔又贤惠,比你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好上一百倍,不对,一千倍。我是绝对不会回来看你的了,你就死心了吧,趁你还年轻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千万一定要记住,别再找一个和我一样的家伙了哦,最终的下场这次我已经帮你演绎过一遍了,你也应该长点记性了。】
【最后,再见了,露西,愿我们分道扬镳,永不相见。】
这什么意思,渣男良心发现还是怎样,一段话里能有一百种违和感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
罗伊斯顿先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另外一个盒子。
这次的盒子没有上锁。
露西打开木盒,里面是两个银制的戒指。
盒子的底下还有一张纸条。
——要交给你确定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哦。
露西把其中一个偏小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她抬起手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欣赏着戒指上的纹路。
【还挺会挑嘛,我以为你会选个更丑点的出来呢。】
烛火被风吹的跳动着,将手左摇右晃的影子打在墙上,影子模糊不清的感觉就会像蒲公英那样稍纵即逝。
露西拿起另一个大些的戒指,双手在胸前握十,她低下头轻轻对着手中的戒指说了一句我和先生都听不太清的话。
大致的意思应该是——
【莫雷……你可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了……】
原来什么事都没有啊,亏我还那么兴奋。
【切。】
【小鬼,从刚才开始你的眼睛里就好像在冒着星星一样哦,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男人弯下腰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么,看来以后得着重注意一下自己的表情管理才行啊。
【我在想痴汉先生满怀心意来找我们的首席花魁却被拒绝之后抱头痛哭的样子。】
【我就那么像一个满脑子装满黄色染料的家伙么?】
【不然还能有谁呢?】
我反问回去。
【啊——我可唯独不想被一个小萝莉说成是这样的大叔啊——】
先生装作苦恼的样子皱起了眉,当然,这是在我看来,他内心绝对在动其他的歪点子。
绝对。
【哈哈哈,你俩别闹了,我也才刚刚沉浸到情绪里面去啊,你们俩就那么不会看气氛么。】
露西揉了揉眼角不知道是不是笑出的眼泪。
【谢谢你,摆渡人先生。】
【你原来知道我是谁啊。】
【我当然知道了,先生走到哪哪就会有死人的大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搞的我像个瘟神一样的发言啊。】
【都是些不懂事孩子的胡言乱语罢了,先生可别放在心上啊。】
【那是当然。】
【我想问先生最后一件事。】
露西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改嘻嘻哈哈的态度,直视着罗伊斯顿先生。
【他……是个英雄对吧。】
先生长呼一口气,他把戴在头顶的帽子摘下架于手臂之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莫雷·特恩伯下士,隶属于萨恩小队,在埃尔蒙德对魔东部战线上屡立战功,多次在敌人的重重封锁下成功突破,为前线创造出无数奇迹,最后在索维利堡反击战中自愿参加突击小队后英勇殉职,我会将阁下的事迹一辈子铭记在心。】
先生认真的样子给我换了一个人的感觉,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感,那种只要是下定决心就绝对会干到登峰造极的程度的感觉。
就和我曾经的挚友一样。
【哈哈哈哈……】
女人的笑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如此清晰,露西像是笑的肚子疼了一般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灿金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颊,但我还是能依稀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果然是他会干出来的事呢。】
我几乎没见过露西哭的样子,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像她一样的人会和“哭”这个字搭上边。
在我的印象里,露西就是一个对任何事都看得很开,永远是笑嘻嘻的样子,一件重要的事可能过了两天就会忘记的无忧无虑的女人。
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啊。
【妈妈。】
我轻轻的抱住蹲在地上的露西,能感受到在我喊出这两个字时露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妈妈明天就带你去改名字。】
她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贴在我耳边轻声说。
【希尔·特恩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