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斯顿少校,我把你要找的人带来了哦。】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再用那两个字叫我,我已经辞去军中职务好久了。】
我跟着梅莉娅小姐进了一个更大的营帐,罗伊斯顿先生正拿着桌子上散落着无数文件的其中一份仔细端详着。
虽然我有猜测罗伊斯顿先生在军中会有官职,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之大。
现在的军官是都不要钱么,怎么我这么一小会儿,见到的不是少尉,就是少校的。
【军部可没有下发明确的报文说有把您从军官行列剔除哦,只要您出现在下官面前,下官就必须得称呼您为少校阁下呢。】
【那是他们的事,我可是有明确告知过他们了。】
罗伊斯顿先生显得有些不耐烦。
可我倒是无法理解,这少校是可以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职务么,而且,看罗伊斯顿先生的表情,他似乎根本不担心说这种可能会被当场处决有着明显以下犯上罪责的话。
【我可不管这其中细节,就算你不想要回你的职务,现在来到了军队内部,他们可不会那么轻松的放你离开,更不用说在如今邻国蠢蠢欲动的局面之下了。】
【那个……】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不是说这是不允许的么。
【没关系哦,希尔酱,反正你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北境的士兵了,就算听到这些东西也是不会掉脑袋的啦。】
不会掉脑袋,这下我可就放心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差点被自己的妹妹杀掉这件事,我现在对于有关自己存亡危机的事异常敏感。
【你刚刚说什么?!】
罗伊斯顿先生放下手中的文件,惊讶的转过头。
【让她成为士兵,我没听错吧?】
【是的哦,少校阁下。】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别拿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又不是我逼迫希尔酱参军的,是她自愿的哦。】
梅莉娅放松的把手撑在背后的桌子上,双腿交叉的站着。
【她说的是真的么?】
我看着罗伊斯顿先生点了点头,可怎么总感觉他有些像一个正要保护自己女儿的老父亲呢。
【你真的想好了么,军队的……】
【军队的生活只会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这些我都听梅莉娅小姐说过了。】
曾经的我可也是当过两年兵的,就算是现在让我上前线我也有把握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溜走。
罗伊斯顿先生的表情五味杂陈。
【好吧,我知道了。】
他扯过桌子上的白纸,飞速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接着交给了梅莉娅小姐。
【和他们说我回来了,但是我要求二等兵希尔·特恩伯作为我的直属秘书。】
【你怎么这样,我可还想要小希尔来我们卫生部的呢。】
【卫生部的人应该都需要会治愈魔法吧,她有施放魔法的天赋么?】
这同样是我也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里不刚好就有块魔石么,拿来测测不就行啦。】
梅莉娅小姐递给我一块黑色的石头。
【放轻松,只要轻轻捏着它就好了哦。】
我切实的感觉到有什么从我体内破碎转而流到了手心的石头里,手心温暖的感觉甚至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我可不记得前世的我在触碰到这块石头时会有这种感觉。
【我说少校阁下,要不……】
梅莉娅小姐的嘴巴因为吃惊而张大,罗伊斯顿先生的表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是我搞砸了什么东西么?
【把希尔送去魔导部队吧。】
……
就这样,我这一世似是因为有着超强的魔法适性而来到了军队中负责远程火力援助的魔导部。
好处是我们只需要在双方步兵进行惨烈的正面遭遇战之前对着敌方的战壕进行魔法的狂轰滥炸就行,完全不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以现在魔法的开发程度来说,对于一公里开外的目标便已经无法进行精确瞄准,距离再往上增加误差可是以指数级增长,而我们为了能够既可以顾全前线又可以防止敌人对后勤部队的骚扰,将魔导部的进攻点安插在距离前线两公里处。
就算是我们对于前线的目标也尚且只是向一个大致的点位进行地毯式的轰炸而已,又何惧敌人的魔导部队对我方进行精确定位呢。
但坏处是我见不到二等通信兵茨尔维妮·诺伊登了,而事实上我想加入军队的首要目标就是接近她。
我向眼前的训练用魔导炮注入魔法,学习着在细微的方面去调节和控制发射角度以及力度。
前辈们时不时就会来指导我,起先我还觉得这是对后辈的照顾,但渐渐的我发现他们对我所提的建议我几乎一句都听不懂。
诸如什么——
【只需要像这样‘啪’,然后又‘咚’的一下,你就可以成功了。】
几乎每一个前辈都在向我讲述他们有关魔导炮的操作心得,但在我眼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我可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在知晓这些完全听不懂的东西后会突然顿悟啊。
勤加练习,这是我从他们口中提炼出的唯一有用的词了。
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当然知道了啊。
【二等魔导士希尔·特恩伯。】
【到!】
我下意识的回应。
【罗伊斯顿少校命你即刻前往他所在的营帐,不得延误。】
【是!】
等到我发现向我传达长官指令的人就是茨尔维妮小姐时,她早已经离开了。
又错过了一次可以和她聊天的机会啊,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直接约她出来呢。
我在走向罗伊斯顿先生营帐的途中如是想到。
不过现在该注意的倒是罗伊斯顿先生他突然传唤我是所为何事呢?
……
【一个月的军旅生活感觉怎样?】
【当然不好受了。】
这是实话。
每天清晨顶着零下几度的寒风爬起床来进行体能训练,之后不仅得上魔导科专有的理论课,还要进行实操演练,近乎全天排满的行程,任谁都会感觉不舒服吧。
就算是现在我的脑袋也是因为缺乏睡眠而晕晕乎乎的。
【我还以为你会逞强说‘不过如此’呢,原先我可打算借此来数落你一顿哦。】
【那可还真是对不住了。】
【这就是你对待长官的态度么?】
罗伊斯顿先生笑眯眯的看着我,他现在的表情和想找我寻开心时脸上浮现的样子如出一辙。
每次他露出这副表情时,多少都会对我做出些无礼的事,只不过因为寄人篱下,我也只好忍气吞声。
【不仅是上下级之间的称呼,就连来时的‘报告’你也都忘记了吧。】
突然说这些干什么,依我们俩的关系,还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么,况且附近又没有别人。
【你在发什么疯呢……】
【对了。】
他直接打断了我。
【我应该是有吩咐过你,每三天为一个期限向我提交有关平日的报告吧。】
这几天的报告我确实是忘记了。
因为最近的下雪的次数变少,训练量也照理翻了个倍,每天我拖着像是被别人丢掉的垃圾一般的身体回到驻扎地时,在接触到温暖睡袋的一瞬间我便昏死过去,哪里还记得起要写什么报告。
【你已经将近一周没有交给我了,难道说是要我请你送过来么?】
【那是因为……】
罗伊斯顿先生走到我的面前,正当我想向他解释时,突然感觉到腹部难以忍受的绞痛。
【在说话前先给我加上‘报告’啊,你这个白痴!】
下腹传来的剧痛让我几乎无法思考,我捂着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中的肚子弯下了腰。
剧烈的疼痛而产生的反胃感,让我不住地想要干呕。
【咳咳……】
【我允许你发出声音了么?】
自上而下的肘击狠狠的击打在我弯下身子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先生面前的头顶。
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传来的是鼻子和地面接触时带来的强烈刺激,还不等我缓过神,头痛欲裂的感觉又让我死死抱紧了脑袋。
【身为你的长官我可真是失职啊,在你眼里我这个少校的身份根本就不值一提对吧,不仅没有完成我下达的命令,就连我的训话你也想要反驳?!】
我趴在地上,勉强的撑起身子,随即就看到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褐色的泥土里,想必应该是我的鼻血吧。
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有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唯一能够思考的只有以何种姿势才可以最大程度的减轻痛苦这件事。
我甚至在刚刚才反应过来是罗伊斯顿先生在殴打我。
【 今天之内,把两篇报告补交给我,字数翻倍,听得懂我说话么?】
视野被突然拔高,我被迫与罗伊斯顿先生对视,头顶传来的刺痛感让我意识到是他提起了我的头发。
因为鼻子被撞到而产生的生理反应使我的眼眶里满是泪水,致使罗伊斯顿先生的脸在我眼中是模糊不清的。
我迷茫的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似乎进一步激怒了他,但讲道理也应该给我一点反应时间才对吧,可他没有。
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被皮鞭抽了一样,我歪倒在一边的地上,就算是不去摸我也知道整张左脸都肿了起来。
【回答呢?!】
罗伊斯顿先生的怒吼在耳边响起,我已经没法睁开眼去看他站在哪里了。
因为害怕再次被打,我应激的立刻回应。
【……啵告,少校葛下,喔敏白日……】
我尽量使自己的吐字清晰,可肿起的脸颊并不给我机会。
说话的途中我甚至还能尝到从鼻子里流下的鼻血是什么味道。
不妙的铁锈味在我嘴里弥漫开来。
【很好。】
我不知道罗伊斯顿先生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全身紧绷的蜷缩起身体,预防下一次不知何时会袭来的攻击。
【你可以走了,二等兵希尔·特恩伯。】
即便是听到这句话我的求生本能也不敢放松身体。
如果接下来再挨上几下,可能就不止皮肉上的痛苦了啊。
【我说你可、以、走、了,你是聋了么?】
我赶忙从地上爬起身。
【还有,罚你接下来一天都不准吃饭。】
【是,少校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