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战场,以前起码还只是刀剑相向,因为有几十公斤重的铁甲保护,我并不用太担心从身后袭来的攻击。
现在可不一样了,我无时无刻不得小心四周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不远处一个半人高的水桶我也得仔细检查。
但凡遗漏一个角落,我就会被因为自己的粗心而瞄准到胸口的子弹贯穿身体。
由于自己的窝囊死前连敌人在哪儿都摸不清楚,这恐怕就是大多数士兵死不瞑目的原因吧。
我轻轻将眼前士兵临死前圆睁着的双眼阖上,抱持敬意从尸体上摸出了火枪和弹药。
算上我活着的前两世,这也是我第一次拿到真枪,身为魔导部的我只接触过那些笨重的大炮,虽然有讲解过关于火枪的用法,但因为平日里没有敌人,因此我实际操作的时间被一拖再拖。
当时的我还在庆幸可以从被排的满满当当的行程中空出这么一段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现在想来,要是当初能够更加狠心的逼自己一把就好了。
总不至于事到如今,就连上弹都显得生疏。
和一旁同样在搜刮尸体的茨尔维妮小姐比了个手势后,我们俩就在夜色的的掩护下偷偷潜入了敌军后腹。
幸运的是,敌人似乎都被我军在西边设下的防线火力所吸引,我们这边并没有遭遇到多少敌方士兵。
但这可并不是指我们走在营地中主干道路上的意思。
哪怕是知道幸存几率寥寥无几,我们也还是做过路线规划的。
挑选的基本上都是平日无人的小道,以及掩体较多的运货闸道。
就算是遇见了敌兵,也多只是落单的一人,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胜利绝对是手拿把掐。
当我们无限接近西部防线的时候,我看着与敌军正激烈交战的我方士兵,我竟萌生出或许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们可以获胜也不一定的幻想。
【有敌人。】
茨尔维妮小姐警戒的声音把我从思绪的另一端活生生的拽回来。
【是一个小队,八人。】
即便我看不见在前面侦查的茨尔维妮小姐脸上是何表情,我也听得出她声音中难以察觉的颤抖。
这是我们目前所碰见的人数最多的一批敌人。
果然,上帝不会那么好心,如此轻易地放我们安全离去。
倘若真得有上帝就好了。
我本是无神论者,但在生死存亡之际,也不得不选择相信那虚无缥缈的神,向他祈祷能给我们带来一线生机。
可惜的是敌方士兵并非基督教徒,他们地毯式的搜寻四周,就像我们害怕身后出现敌人那样,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迟早会来到我们这边,接敌是无可避免的了。
我的枪里只剩一颗子弹,茨尔维妮小姐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敌人却有八个。
难道要把子弹留给自己了吗,我估算着与敌人之间不断缩短的距离,约莫还有一百公尺。
【只剩这个了。】
茨尔维妮小姐从身后掏出一颗不知又是从哪具尸体上摸来的烟雾弹。
两颗不一定能打中的子弹外加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残次品的烟雾弹成了我们最后的底牌。
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当我用余光瞥见不远处明显是被人用作逃跑而夹开一个大洞的铁丝网护栏前一直是这么想的。
我急忙拦下自暴自弃想要向我们脚底丢出那颗烟雾弹的茨尔维妮小姐。
或许还有机会。
我向不明所以的茨尔维妮小姐解释。
既然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何不再赌一把呢。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赌徒。
我便是其中之一。
……
当烟雾弹成功落在铁丝网边上发出声响吸引了那八人小队的注意时,我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看它能不能成功释放烟雾了。
在我和茨尔维妮小姐充满希冀的目光中烟雾弹也是不负众望的喷吐出大量白雾。
在夜色的掩映下从远处看来更是恰到好处的完全遮盖住铁丝网上的大洞。
看上去像是小队队长的角色自然不会放过那片一看就像有人逃走的区域,更是在我内心叫好的情况下带了四个人前去查看。
剩下的三人应该是被吩咐下继续探查四周有无潜藏敌人的任务。
我们的胜算由此大大增加。
可子弹只有两颗该怎么办呢。
这下就该轮到我出场了。
尽管我并不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抱有太大期望就是了。
我忍着夜里刺骨的寒意脱下了身上的军装,再把内衬用小刀割烂,制造出少女衣不蔽体的香艳场景。
在歌舞伎町待的十年时间里我可学到了不少东西呢,我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姿色在身上的,可没想到第一次用上却是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啊。
如果露西知道了的话会怎么说我呢。
明明当初有好好答应她会平安归去的呐,可现在我又在干些什么呢?
这不就和自己那不负责任的老爹一样了么。
我从掩体后高举双手走了出去。
希望他们国家对于高举过头顶的双手所认知的意义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吧。
离我只有十公尺远的三个士兵先是警惕的将枪管对准了我几乎一丝不挂的身体,在看清我身上没有武器与跪在地上举起双手的样子之后互相对视一眼,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们站在我的身边围成一圈, 嘴叽里呱啦的讲着我听不懂的赫尔曼语。
因为是跪倒在地上,从我的视角看去,正好是他们裆部的位置。
其中的两个有着明显不自然的凸起。
另外一个士兵像是与他们起了争执一般,在大声说了些什么之后愤怒的走到另一边背对着我们。
我看到面向我的两名士兵开始脱裤子。
我闭上眼睛免得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可鼻子里却充斥着那股浓厚的恶心雄臭味。
时机应该差不多了吧。
在我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我听到耳边传来第一声枪响。
不等另一个士兵反应过来,我就睁开了眼睛,一个肘击狠狠的击打在男人一生最宝贵的东西上面。
接下来就算他在战争中活了下来,下半辈子的性福可能也不复存在了。
还得多亏了之前罗伊斯顿先生的指导我才明白肘击是多么的好用。
也相当于是救了我一命吧。
与此同时,时隔不超过三秒的第二次枪击声响起。
两名大兵在我的面前先后倒地。
回去得好好向茨尔维妮小姐道谢才行啊,这可是多亏了她百发百中的射击本领我才得以苟活呢。
但现在可没有时间去细思这些东西。
我赶紧抄起两名已经死去的士兵丢在一旁的火枪瞄准了远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转过头来的最后一名士兵。
我端着手中的枪,示意他举起手来。
在辨认出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是自己刚才的队友之后,他也是认清了局势,乖乖的丢掉了手上的武器,高举双手转过身来。
在让茨尔维妮小姐扒光了他身上所有有用的装备后,我把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透过三点一线的射击辅助瞄准器,我更为清楚的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
和我十六年前一同死在战场上的大叔临死之际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是那种明明畏惧着死亡但又不害怕去死的说不上来形容不出的表情。
【不杀了他么?】
茨尔维妮小姐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看着眼前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而闭上了眼睛的男人。
【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杀他。
【比起这个,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为好。】
我指向铁丝网那快要散去的烟雾向茨尔维妮小姐提醒道。
在我们离开之后不久,我发现刚刚握住扳机的右手在不住地颤抖。
是因为害怕么。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被我放走的年轻士兵将来会成为使伊赫战争持续八年之久的罪魁祸首。
也是我未来最大的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