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暖……】
我似乎躺在什么人的怀里,略微颠簸的上下起伏感让我意识到这个人正抱着我移动。
强烈的困意像是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涌向我的大脑,身体变得很轻,像是羽毛那样,以至于我都有点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但我憋起一股劲儿,迫使自己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令人安心的面庞。
【哈,原来是你啊。】
【嘘,别说话,大家都看着呢。】
罗伊斯顿先生在听到我的发言后,在控制着嘴角张开幅度为最小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的提醒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四周一排接一排的座椅上坐满了好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达官贵人。
先生抱着穿着洁白长纱的我缓步踱在前往神父所在的舞台中央的狭长过道上。
教堂里回响着清脆的钟声,而花童光着脚跟在身后为我托起裙摆时踩在地上发出的沙沙作响却清晰可闻。
暖阳的光线透过描绘着圣战的窗花以五彩缤纷的颜色落在地上,落在我眼前先生刚毅的侧脸上。
我不知为何,理所当然的把头在先生的臂弯处埋的更深。
【嗯,好。】
先生每走一步,教堂的铜钟就敲响一次,在第十二次钟声结束后,我们也到了神父的面前。
罗伊斯顿先生温柔的扶我站好,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的只有无边的爱意。
神父理了理脖子上挂着的镀金十字架,翻弄着那本厚厚的福音书,向罗伊斯顿先生询问道。
【勃朗宁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不管疾病还是健康,贫穷亦或是富有,都永远爱她,并且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罗伊斯顿先生望着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么特恩伯小姐,你是否愿意接纳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和他缔结婚约?不管疾病还是健康,贫穷亦或富有,都永远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而且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我,愿意……】
【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成为夫妻,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神父向后退了半步,向罗伊斯顿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单膝跪地,他托起我的手,将戒指固定在我的无名指之上。
我呆呆的望着那枚似乎刻有蒲公英纹路的戒指,没有任何动作。
【到你了,特恩伯小姐。】
神父在一旁小声的提醒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枚戒指。
【希尔,希尔!】
耳边传来一个微弱但熟悉的声音,我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是杰琳娜小姐。
不仅仅是她,还有梅莉娅小姐她也来了。
她们向我挤眉弄眼的做着各种各样的手势,貌似是在给我加油打气的样子。
转过头来,我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罗伊斯顿先生深呼一口气。
教堂里安静的就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正当我下定决心要把手中的戒指给罗伊斯顿先生戴上之时,我看见了在他身后的远处站着的那个人影。
那是……茨尔维妮?
她也……来了?
可是……她不是已经……
混乱的记忆在我脑海里翻涌,我眼前的一切与记忆中的巨大落差让我产生了强烈的眩晕与呕吐感。
我捂着脑袋,左摇右摆的差点摔倒在地,可幸好罗伊斯顿先生帮我稳住了身体。
【你没事吧,希尔?】
【谢谢你……罗伊……】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想让先生放宽心,但一抬头却看见扶住我的竟是曾经从小玩到大的挚友。
【你没事吧,姜弈?】
【你,你怎么会在这!?】
【什么在不在的,我看你是喝酒喝糊涂了吧。】
【可是……我刚刚明明还……】
我看向四周,想向挚友证明自己,却找不到一点痕迹,我惊异的发现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KTV包厢罢了。
甚至就连刚刚发生了什么我都记不太清了。
【我就说你不能喝了吧,你偏说自己没醉,就你那酒量能喝多少我还不清楚么,嗯?】
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快让我的脑子转不过弯儿了。
【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着,挚友就架起我的手把软烂如泥的我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在和公司的同事道别后,我一只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我们就那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借着昏暗的路灯走在凌晨的街道上。
他和我说了很多,几乎没有一刻停下,我也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呛他两句,就像是回到了当年还在上学时,咱俩走在放学的路上那样轻松。
我们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天上的那弯残月都快落到山头的下边,我们也走到了我家门口的时候。
我哭了。
不管我怎么用衣袖去擦拭脸上的眼泪,它都像是决了堤的水口一样不断往外涌。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明明现在的我感觉非常开心啊。
可似乎……又差了点什么东西……
【谢谢你啊,姜奕,陪了我这么久。】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仿佛早有准备。
【还记得那年咱俩对着流星许的愿么?】
……
【我长大后要有钱,还要娶个漂亮媳妇。】
【就只有一颗流星,一个流星只能许一个愿哦。】
【那就……有钱娶一个漂亮媳妇!】
【这不还是两个么?】
【我才不管呢!】
【算了吧,就你那张笨嘴,有那个女孩肯跟你啊。要不这样吧,我们一人一个愿望,看谁实现的早怎么样。】
【那你选哪个?】
【后面那个,就让给你个简单点的吧。】
【你皮痒了是吧!】
……
他突然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我不明白漆黑一片的夜空有什么好看的,在城市里可是绝对看不见星星的。
本该是这样。
天上骤然划过无数流星,它们带着锃亮的尾迹像是受惊的鱼儿那样争先恐后的从我们头顶掠过。
【等我们的方案成功了,说不定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呢,是我输了啊。】
他笑眯眯的看向我。
【这可是大喜事啊,哭什么呢?】
我说不出话,喉咙不住地哽咽着,而他一步接一步的朝我身后走去。
在经过我身边时,轻声说。
【你可要好好替我实现愿望哦。】
在这一瞬间,我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所有东西都归于一片虚无。
我身处于黑暗之中,看不见也听不到。
可这样也好。
我总算可以无所顾虑的放声大哭了。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我再次浑浑噩噩的醒来之时,这片黑暗的深处裂开了一道口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细细密密的裂痕也越来越多。
我心中的某个声音似乎在告诉我——
该出去了。
当我尝试着去撕开那些口子的时候,那个声音也愈发明晰。
【欢迎回来,希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