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进便利店到出来的那一刻，时间已过去了四分半。
在原计划中，默白原本想多留点时间给子书娥，仿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还爱着子书娥。
又或者，只是为了弥补，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
天更黑了，城市越发喧嚣。
熙攘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无精打采的女人，不施粉黛，却总能吸引男人们的目光。
对于平日里时不时的搭讪，子书娥早已无心理会。
现在，她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前提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男人没有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娥……”
子书娥愣了许久，她曾无数次在人群中遇见男友，却又无数次尝到了失望的味道。
眼花、亦或是错觉。
不！子书娥发誓自己这一次绝对没有产生幻觉。
毕竟……男人主动跟她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让人安心。
失神间，嘈杂的闹市像被按上了静音键。子书娥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颤抖着抬起素手，却又在挣扎中放下。
她实在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却又害怕一切化为泡影。
如果可以，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也满足了。
“小娥……”
这一次，是默白主动上前，可伸出的手却扑了个空。
然而，子书娥条件反射般后退，憔悴的脸上布满了慌乱。
“是我啊小娥，我是默白……”
看着眼神煎熬的女友，默白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在子书娥心中，他已经死了……
没有人能够淡然面对一个已死之人。
“权当是做梦吧小娥。”
时间流逝不停，而默白一秒钟都不想再浪费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抱抱这可怜的女孩。
娇躯入怀，没有挣扎，鼻腔里弥漫着淡淡的味道，似乎是消毒水与绷带的混合气味。
以及，子书娥若隐若现的体香气息。
默白十分钟爱这种气味，让他痴迷，或是疯狂。
他深深地朝那对干涩的唇瓣吻了下去，旁若无人。
子书娥依旧只是被动地迎合，双手紧缚，宛如考拉。
她再不能让这家伙从自己面前溜走了。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喘息间，子书娥浓烈的鼻息如股股热浪般打在默白的脸上，眼中炽热爱意仿佛要化为实质。
这一次，子书娥主动迎了上去。
是夜，在都市闪烁的霓虹间，月亮尽情搔首弄姿，散发妖冶。
可江的对岸，钟摆赶路脚步时刻不停，仿佛在催促着默白尽快结束。
时间所剩无几，哪怕默白再怎么不舍。
倘若直接在子书娥面前原形毕露，那他大概会死。
毕竟，那家伙警告过自己。
“子书，松手吧，然后……找一个你喜欢的人，而且也喜欢你的人，让他替我照顾你。我……”
话到嘴边，“爱你”二字却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他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我不要，我就要你，你别走好不好，再多陪我一会，就一会……”
从前，她尽情地享受着男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已经毫无保留的爱，并习以为常。
可现在，她对男人的爱卑微到尘埃。
子书娥的声音充满了哀求，宛如一条摇尾乞求主人陪玩的小狗。
可哪怕她再怎么可怜，那十根极力紧缚的手依旧被一根根地掰开，毫不留情。
“对不起小娥……我真的该走了，梦总该醒的。”
“不要，我不要……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不应该每天对你乱发脾气，不应该冷落你，不应该穿着鞋子就进屋，不应该睡觉踢被子，不应该老是让你一个人付出……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吗？”
哪怕已极度哽咽，子书娥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并死死地抓住默白粗糙的手。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哭着乞讨原谅。
可是，即便子书娥悔恨的双眸里充满了多少愧疚与真诚，都早已无济于事。
“对不起，我真的该走了，实在想我的话，找个替代品吧，只要像我就好。”
言罢，默白猛地抽出手，转身便钻入人流之中。
他必须赶在十秒内彻底消失在女人的视线里。
“别走，求求你了……”
子书娥下意识便追了上去，可她显然赶不上默白的速度。
仅仅几秒，男人便彻底消失在一条巷子里。
她又一次失去了他。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子书娥所期望的一切，全都建立在自己精神失常的条件上。
她仍不死心，祈祷着那那条巷子的深处是一个死胡同。
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同时在心中祈祷神迹再现。
那些她之前所拜谒过的神明信仰，此刻都短暂地拥有了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
可是，神明们并不稀罕渡救一个有多个信仰、三心二意的信徒。
神祗终究没有显灵。
巷子的尽头的确没有路，杂物堆积成山，可就是没有子书娥思之入骨的人。
可正当子书娥失魂落魄打算离开时，一个熟悉而稚嫩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
“子书姐姐？”
是的，正是“男友”口中的替代品。
亦或者，是自己潜意识里找的借口。
可这都不重要了。
男孩主动抱住了子书娥，同时任由她在自己肩上哭泣，哪怕泪水打湿衣领。
“你还有我，子书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轻拍女人背脊，默白违心地说着，不知为何也跟着哭了起来。
“子书姐姐，我明天去医院找你好不好？”
“嗯。”
……
黑夜彻底统治了整片天空，静谧之下，唯有我行我素的钢铁飞鸟划破天际，留下一道浅暗的云雾。
而那片寂静的深处，正坐落着一座安静的别墅。
明光烁亮，与周遭漆黑一片格格不入。
站在红木大门面前，默白隐隐约约感到一股从内至外的压迫感，忐忑之余，心跳悄然加快。
现在，他只希望楚秋时能够尽量正常一些，起码不要无缘无故对自己施以拳脚。
否则，那将是一场灾难。
然而，正当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时，门开了。
一对如蛇蝎般的眼神盯上了他。
……
“小子，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让你恢复原身十分钟，而在这之后，你所承受的痛苦都会转化为施加者的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