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胡图图预想中的惩罚并没有到来。
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只是响起了很轻微的脚步声,并渐渐远离。
直到脸上的汗已经凉了后,他缓缓地抬起头来。
等待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场景。
没死,他没死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没有等他手舞足蹈起来。
却是被一柄寒铁长枪穿膛而过,钉在在白玉石的地面,压出蛛网般的裂纹。
嫣红色的血顺着冰冷的长枪柄淌下。
还没享受几秒鲜甜的空气,一股撕裂肉体的痛感便涌上脑海,钻蚀着他的神经。
“为……为什么?”
看着一队身着绣有阴阳太极图长袍的绣衣卫赶来,胡图图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以及怨诽。
“残害了一百一十四条人命,你死有余辜。”
乾司掌看着神色狰狞的胡图图,眼中的愤慨之色一下释放,语气快意而又冷漠。
寒光一闪,胡图图感觉视野一阵天旋地转。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后悔,他懊恼,他不甘。
当然不是悔恨自己残害如此多无辜的百姓,只是懊恼自己时运不济,就受到顶级巨擘的注视。
血泊浸染了他的发丝。
苏清风坐在黄瓦铺就的钩角廊檐上,看着那是津津有味。
看来南梁王对于离奇死亡百姓的原因和人数十分清楚,不过也对,即便是再如何被架空,名义上还是南梁的统治者。
绣衣卫作为南梁王的鹰犬和手眼,自然可以替他收集情报。
或许也有可能是,南梁国师故意让南梁王了解,敲山震虎也说不准。
但不屑也好,轻蔑也罢,这至少说明南梁王至少了解一些内幕不是吗?
既然涂山诤灵什么也不肯说,那也只好等南梁王亲自找上门咯。
至于苏清风为什么这么肯定对方会找上自己。
那当然是……
“王仙师,陛下有请。”
一声公鸭嗓在他身后响起。
扭身看去,那是一位手握浮沉,身穿绣有貔貅官服的宦官。
感应了一番,对方并没有修仙资质,只是对方这一身实力,保守估计媲美筑基。
要是苏清风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修炼了自大齐传承下来的《小葵花宝典》。
“带路吧。”
苏清风纵身一跃,跳下房檐。
此时,绣衣卫已经将事发现场收拾地干干净净了,丝毫没能看出刚刚发生了一起血案。
跟着同样跳下来的宦官绕来绕去,进入内廷。
直到在一间恢宏大气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沿着九级台阶朝上看,鎏金的牌匾上写着“未央殿”。
“陛下就在里面等您。”
手握拂尘的宦官在未央殿前,停下脚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苏清风金眸微眯,就这未央殿里,就藏着数十位气息媲美筑基的侍卫。
这力量放在凡俗已经是不可小觑了,但在化神期南梁国师面前,实属是不够看的。
在那宦官惊愕的眼神下,苏清风闪身至门前。
“吱呀”
随意地就将门给推开了,正午的烈阳通过门缝射入未央殿内。
大殿内除了金銮软榻上坐着一位身披明黄色龙袍,头戴明黄色冠冕的青年之外,看不到明显的其他人影。
见苏清风走进来时,那道南梁王身影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哒哒哒”的脚步声后,苏清风就看到对方狠狠地朝着自己鞠了一躬,接着用悲悯之情的声音道:
“请仙师一定要救救我南梁,国师与妖族勾结,扰乱凡俗戒律;同冥界官官相护,残害黎民百姓,霍乱阴阳秩序;作为心怀正义的仙师,您一定要救救南梁啊。”
南梁王的话很有意思,他把矛头全都指向国师歆东方,用人族大义压他,丝毫不提自己的获益。
这番说辞,若是寻常的正义修士,或许就被对方这声泪涕下的样子勾起情绪了。
南梁王也许就是料定了他是白羽宗的修士,即便不是心怀大义,也会不许仙盟成员如此做大来祸害苍生吧。
所以他的眼中满是君王的忧国忧民与自信,等待着苏清风慷慨激昂的答复。
不过苏清风又不是人族,人族百姓的死活关他什么事。
因此,南梁王注定要失望了。
“哦。”
南梁王继续盯着苏清风脸,只是听到如此轻描淡写的应声后,便没有更多的回应了。
这种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一下子就让他想好的措辞一下就付诸东流了。
再看到苏清风脸上依然挂着的笑容,南梁王差点没有的绷住。
他刚刚说的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好吗?
不过看到苏清风那副平静的样子,南梁王也知道打感情牌对苏清风没有太大的作用后,心中暗道晦气,立刻重新换上威严的表情,
“既然仙人如此态度,看来也是知道了一些内情了。那我萧无涯就不绕弯子了,若您愿帮我除掉歆国师,我将拥立您为新的国师。”
自幼受制于国师的压制,甚至于现在的皇位也是南梁国师给的。
已经受够了屈居人下的萧无涯,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个能够有一线生机换掉国师的机会。
“你就这么想除掉歆东方?”
“是啊,我想。十年,整整十年。父皇被杀,母后被辱,还要每天装傻,认贼作父。我真日日夜夜都在想,甚至在梦里都想。我真是受够了。”
苏清风的话语似乎带上了什么魔力,勾起萧无涯内心最深处的情绪,神情开始失态,
“我时常在书中看到当初大齐的辉煌,百万雄师,何其壮哉,当皇帝当如此。而现在,甚至连一声皇都不敢称,真是可悲。”
“那确实挺惨的。”
苏清风扶住倒过来的萧无涯。
“王仙师,明夜就是歆国师冲击境界的最关键时期,届时只要打断对方,歆国师必然元气大伤。此时出手除掉对方,国师之位就是你的了。”
萧无涯说的真情实意,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给苏清风看似的。
“好滴,好滴,我晓得了。”
“那明夜之事就全赖仙师了。”
“一定一定。”
两人的影子拉长,也是不是错觉,拉长的似乎不是两道人影,而是一只慵懒的狐和一只野心勃勃的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