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苏清风进入巳水殿的那一刻。
手指掐算，卦术一使，得到卦辞——
物主出门，取物大吉，内有应人，福祸相依。
苏清风就这么细细地思考了一下。
然后果断表示自己看不懂，直接一个坤挪闪进巳水殿内了。
内殿很暗，只点着一根红烛，将一张苍白阴柔的面庞照得发亮。
“你来了。”
中性的语调极为平淡，涂山诤灵似乎早已料到苏清风会来此似的。
“你似乎猜到了我要来？”
“不，我只是奉歆东方的命令守在这里。”
涂山诤灵的语气十分冷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的同伴在外边，院内驻守着8位筑基修士，你不出手吗？”
“叶贷哥啊，他强着哩。不用我操心。”
金眸微闪，苏清风大咧咧地打量起四周的陈设，十分地自来熟，
“比起这个，我更加好奇。你现在为什么不对我动手呢？或者说，既然你不愿意为歆东方做事，那为何不逃？”
“逃？”
这个字似乎对她而言显得有些陌生，涂山诤灵愣了一下，麻木的脸上努力地露出了苦笑，
“不想逃，也逃不掉。”
“为什么？”
苏清风很好奇，逃不掉或许是歆东方在对方身体里留下了类似咒印的后手。
但不想逃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涂山诤灵对于歆东方还有感情？
杏眼中露出一丝追忆的光芒，接着摇了摇头。出乎意料地，涂山诤灵竟然脱下了玄黑色的长袍。
露出了细嫩白皙的肌肤，不过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幽绿色的纹路。
从背脊一直到大腿，密密麻麻地幽冥气息漫散到巳水殿的各个角落。
看来歆东方对涂山诤灵没少干坏事，虐待和冥气实验怕是最轻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那应该是绾绾告诉你的。”
展示完自己的躯体状态，涂山诤灵语气十分平静，似乎这些伤疤并不存在一般，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并非人族，东方这么对我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
苏清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涂山诤灵这是被折磨傻了吗？还是说歆东方的洗脑过于成功了？
“你不恨他？”
“我……不知道，东方他救过我的命。”
涂山诤灵就像一台老化的机械，反应似乎有些迟钝。
兴许她不清楚自己对歆东方的情感，也或许是不愿意直面这个让她痛苦而复杂的问题。
苏清风终于清楚为什么当时涂山绾绾的神色如此复杂了。
手上掐算涂山诤灵的话语，推演当年的蛛丝马迹——
“仙盟灭妖，东方初生，九死一生，奴心埋相。”
哦，苏清风忽然就明白了……
提高文化水平的重要性。
卦辞这么复杂，他根本看不懂啊！
“我可以帮你抹去咒印，那你现在想逃出去吗？”
苏清风也只是好奇一下当年的真相罢了，内容再次回到了正题。
“逃出去……”
涂山诤灵似乎是在做心理斗争，不过一会儿，脸上又是颓然的表情，
“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残废了，回不去妖族了。何况幽冥之气已经侵入我的骨髓，我已时日无多。”
残废？
苏清风没有看出来，不过细想下，想到一种可能。
涂山诤灵这副样貌，或许没有和他一般使用障眼法，而是她的本相。
所以她那毛茸茸的狐耳……
放出感知查看，确实和猜想的那般，头顶两端有明显的光秃秃的区域。
诶，歆东方这种残忍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很难评价。
当然，这并不是最过分的。
苏清风还在涂山诤灵的识海发现一枚正在孕育的幽冥鬼火。
这是团幽冷的绿色火焰，在灵火榜上能挤进前八十。而排名如此之高的原因在于它的侵蚀性，可以侵蚀他人寿元和灵魂。
所以这位正道门派，仙盟长老，南梁国师，歆东方准备物尽其用，在燃尽涂山诤灵的最后一点光和热。
让对方永远消失，无**回。
更不用提，蕴育者每日所要忍受的灵魂灼烧的刺痛。也难怪涂山诤灵的表情麻木，似乎没有灵魂。
要说涂山诤灵本人，知不知道自己因蕴育灵火，将永远消弭。
不过清不清楚已经无所谓了，毕竟每日犹如酷刑般的折磨都忍了下来，告诉她将要消亡或许也会无动于衷。
真不知道要夸对方知恩图报的良善呢？
还是要说她不懂人心险恶的愚昧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苏清风该考虑的事情，他也只是过来零元购的，他人的命运与他何干？
“歆东方人呢？”
“东方他在闭关突破。”
“不是说明夜才会突破吗？”
“本来是的，不过不知冥界产生了什么变故，幽冥之气不再提供。东方他害怕幽冥之气不够，所以选择今夜。”
“他人在哪里？”
“我不能告诉你。”
涂山诤灵那麻木而又无神的杏眼垂了下来，像是接到什么指令一般摇了摇头。
“那龙雀在哪里？”
“国库深处。”
苏清风心中了然，看到门外那一闪一闪的白色火光，感觉实在是有些费眼睛，于是一个闪身来到门外。
外门的菜鸡互啄已经接近尾声，苏清风颇为欣慰。
看来叶秋果然靠得住。
“王师兄，当心！”
就在苏清风还在思考，叶秋口中的王师兄是不是在喊自己的时候，一道纯白色的炎浪就拍了过来。
这小子是想要公报私仇！
不过还好涂山诤灵及时将这道攻击拦住，化作漂亮的浪花。
“我已经把对方打至重伤，大残只差一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下一刻，苏清风又听到叶秋莫名其妙的大喊。
先不论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但是叶秋这句话明显就是胡诌吗？
这心口胡诌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这不好，影响实在是太不好了。
明明元婴期的涂山诤灵连根毛都没掉，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对方已经元气大伤的。
苏清风语气有些古怪，没有想明白叶秋为什么要痛击友军。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对付她了？”
“难道你……”
就看到叶秋的脸上就像变戏法一般，忽然就便秘了，还是那种极为愤怒的便秘。
尤其是看到涂山诤灵要出手时，那种愤怒的便秘让他的眼球外凸，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原来是友军啊。哈哈，你这家伙就等死吧。”
还在想要不要给叶秋介绍几位老中医的时候，苏清风忽然又听到那些仙盟弟子大笑。
这下苏清风更加奇怪了。
直到那些幽冷的绿色火焰缠绕上他们的身体，侵蚀他们的生命，仙盟弟子才意识到什么。
纷纷哀嚎痛呼，眼眸中痛苦中有着不可置信。
苏清风摊了摊手，笑吟吟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和你们是一伙的。”
“你……”
没有等到那迟来的咒骂，仙盟的弟子哪里顶得住元婴期幽冥鬼火的灼烧，立刻化作焦尸，失去了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