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旗楼赛诗”,就是将你的大作,也就是雅赏怡红院某位女子的诗词,张贴在红阁的旗楼上,待女子揭下。
当然面对的不同的女子,自然张贴的位置也不同。
怡红院可谈心的女子,有迎宾的月娘,待客的艺姬,抚琴的舫司,口味独特一点的也可以点俏郎君。
当然张贴的位置也有资格限制,比方说,怡红院的金银头牌非雅间不得竞贴。
反正规矩就是特别多,密密麻麻的,苏清风实在是懒得看。
再说了,作为文化荒漠的他哪里会吟诗作对。
不过不要紧,原创不会,誊抄还不会吗?
当然这种旗楼赛诗,也有专门的贫寒书生代写,价格在一两银子左右。
“公子,这是文墨,贴纸。一炷香之后,我会将字贴按需取走。”
看着这个银发金眸的呆萌帅哥有些烦恼的样子,月娘捂嘴轻笑,款款而走。
“要我帮你写吗?”
“要……不还是算了。”
还有这种好事,本想高兴口快答应下来的苏清风,看到涂山绾绾眯起来的凤眸,果断改口。
毕竟人家已经手夹黑符,没有空间腾出来写作了。这是体贴涂山绾绾,完全不是因为苏清风怂了。
靠人不如靠己,看他千里眼和顺风耳。
金眸微闭,耳朵微动,怡红院中的商讨声便如雨点落入苏清风耳中。
“小红,小红哥哥要来宠幸你了。宪兄,这‘一树梨花压海棠’何如?”
“月清,月清,我的女神,我是你的狗。”
“独孤兄,我们不是要刺探南梁的现状吗?怎么来如此花柳之地。”
“诶?非也非也。常言道,三教九流之处,信息通达而密。想要知道下层消息要问市井流氓,想知道上层消息要问青楼纨绔。”
“好吧,我受教了。不过独孤兄,你是否有看得上的姑娘。”
“你可又要折煞我了,在京畿时,你姨的性格,我哪敢。”
“哈哈哈,那只好我耍上一耍了。”
“……”
欸,等等,这个怡红院怎么还混入了北朝的探子。
不过这和苏清风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集百家之所长,抄一首看得过去的诗而已。
毕竟要点茶,还需进入下一个环节“打茶围”的资格。
在临近一炷香灭之前,苏清风终于憋出了他“自创”的诗词——
“琴音切切理红妆,娥姬戚戚贴花黄。鸳鸯被里云中破,梨花一束压海棠。”
涂山绾绾凑近看了看,越看脸色越奇怪。盯着苏清风那双纯澈的金眸许久,问道:
“你知道你写的诗是什么意思吗?”
“啊?啥意思?”
这一灵魂发问,让涂山绾绾直捂额头。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这个家伙又不是来耍的。
自家夜鑫商会的产业,随便他霍霍吧。
一炷香后,刚刚那位月娘过来收贴,按照包厢位置苏清风的诗贴可以贴在旗楼的一等位,可赏头牌。
“公子这诗,真是奇也。”
显然月娘看完也是大受震撼,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轻帅小伙,要装老牛强吃嫩草。
难不成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古怪癖好。
“过奖,过奖。”
苏清风露出阳光开朗的憨憨笑容,摸着自己的头发十分不好意思。
“人家没有在夸你。这位月娘你等一下。”
涂山绾绾感觉自己真是为了苏清风能喝上一壶茶水,操碎了心。
拿出自己的夜鑫商会的符印,在苏清风那不靠谱的诗上盖上红泥印。
“您是……”
这位月娘显然是认得背后大靠山,夜鑫商会的印的。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家顶头上司竟然陪这位公子来玩。
“是,勿闹。懂?”
涂山绾绾盖完章后,瞥了眼有些局促不安的月娘,抛了一锭纹银。
“谢公子,谢主子。”
月娘连忙点头弯腰,脚步慌乱地离开了。像是紧张,更像是害怕。
包厢外,月娘快步朝着一楼跑去,贴上苏清风的诗贴,便朝着后阁走去。
“她似乎很怕你。可我觉得你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
苏清风有些疑惑,歪头问向眯着凤眸的涂山绾绾。
“呵,是吗。实际上我确实很凶的。”
似乎是自嘲,或是在回想什么,自己确实因为曾经的铁腕,让属下的人畏惧,不过这一切都重要了。
涂山绾绾用素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丝笑:
“清风,你知道吗?我只对你一个这么笑哦。”
阳光透过木窗的罅隙散在那精致的笑脸上,显得宠溺又温情,似有情丝流转,又如春风拂面。只是一笑就有万种风情。
言辞中隐晦着传递着自己的倾慕,渴望着心上人的采撷。
当然,苏清风是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的。
不过也对,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只想在怡红院干饭的家伙懂得风花雪月。
此时,怡红院的旗楼。
在女子从后阁中整理妆容,走出之前,还有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这段时间,各位张贴的纨绔会隔着高台,欣赏其他人的大作。
“宪兄,你这花间词写得确实了得。这句‘梨花香,缠着衣角掠过熙攘,复悄入红帘深帐’写的果真是雅。”
“过奖,过奖,顾兄的词也写得不错。‘小酌三盏两杯,理不清缠绕的情结’也颇有意境。”
“欸,你们看这首诗。真是神龟虽寿,老当益壮啊。”
“鸳鸯被里云中破,梨花一束压海棠。梨花,海棠?这老小子还真是直白,真不知哪个姑娘会揭。”
“看这张贴位置,应该是洛邑那个大家族的家中大人,你们看上面还有章印,彰显身份,豪掷千金,还真是宝刀未老啊。”
“哈哈哈……”
空气里忽然传出了快活的气息。
“快看,金牌舫司月清姑娘出来了。月清,我的老婆,你要揭我的词好吗?”
“那是,霜儿。我去,我的女神,听说她还是教坊司的书画第一的才女呢。”
“今天她们不是不待客吗?怎么出来了?难不成是因为我吗?”
“喂喂,旁边这位收收味,明明月清女神,霜儿女神是因为我才出来的。”
“坏了,我看到了,我已经好了。”
“……”
随着第一位轻纱遮面的窈窕女子现身,台下纨绔更加疯狂。
热烈的人声呼喊中,众多怡红院的艺姬款款而出,在旗楼上目光游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