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地上落下的影子变长了些，红发下的耳根开始发烫。
苏明月没有选择回头，就是装作自家老哥不在，不知是受什么情绪支配，言辞也开始大胆起来了。
“臭清风，真是没良心。明明相处了这么，就对我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美若天仙？
俊脸依然笑吟吟的，金眸眯了眯，安静地站在墙头，默默听着。
“记性也好差，明明一个生日的日期，也能记错。不给我准备礼物就算了，还不陪陪我，就知道睡懒觉。”
“每次出去做什么也不告诉我，害得爸爸妈妈和我真的很担心。”
“口口声声说不想结婚，却不守承诺。”
“……”
底下这根红色呆毛就跟立罪诏似的，一条条，一件件地说着。
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是带着些委屈。
苏清风平静地聆听，宛如被告人不是自己，而是与他无关紧要的琐事。
或许在祂的耳中，只是一颗又一颗的白子落下，按在棋局上淡漠而冰冷的落子声。
也兴许，曾经是如此。
现在听来也有些嘲哳；情弦外，大概却有五十响。
不过苏清风的记忆永远是模糊的，也只是能是模糊的。
十载、百载、千载、万载岁月里能埋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
对于白帝太泓而言，这些东西实在过于幼稚；但对于苏清风而言，却不是。
银发金眸的身影，脑中不禁回响起了睡前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金眸微凝，望向远方，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
“哥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声如蚊呐，像是在问苏清风，更像是在问自己，语气中满是迷惘。
此时，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捋着那柔顺的红发，银发金眸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侧：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水灵灵的眼睛转过，与那双幽邃澄澈的金眸对视。
苏明月看不穿藏在金眸深处的情绪，浅浅的，淡淡的，惶惶乎若神灵。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我不要，我不要。清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事情，让我参与你的生命进程，我可以帮你。”
那红色的双马尾这次也不听安抚了，躲开了那宽大的手掌，红着眼眶，哽咽地瞪着苏清风，
“我才不要当一个路人，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清风，哥哥！可以吗？”
金眸倒影着苏明月那抽噎着的脸，鼻尖依稀能嗅到一缕苦涩，一缕他无法理解的苦涩。
对于苏明月的感情，那银发金眸的身影有些莫名，最多是收敛些脸上的笑，展开双臂，更多就不知了。
自家妹妹小时候哭闹，他也是如此，安静地等待着苏明月发泄完情绪，抱住那微微颤动的娇躯，静默无言。
过去是如此，现在是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泪水沾襟，感受着身躯前的一团柔软温热，苏清风在那红透的耳边，轻声安慰着：
“好了，不哭，不哭，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
那红色的呆毛不为所动，还是在自己身上扭动着，一副要钻到他体内的样子，
“喂喂，长这么大，不会还像小时候一样，又把鼻涕擦在我的身上吧？”
此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苏明月立刻就不动了，伤感的氛围被此话破坏。
下一刻，有些哽咽、又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苏清风怀里传出：
“臭杂鱼，你要死啊！！！我没有，小时候也没有，你再胡说，我咬死你！”
果然，小小的脑袋瞬间扬了起来，脚尖一点地，虎牙一露，非常熟练地咬在了苏清风的右肩。
“诶诶，没有就没有吗。你……妹妹你轻点，欸，疼疼。”
笑吟吟的脸上，开始了夸张的呲牙咧嘴，口中大呼。
“哼，咬死你这个杂鱼哥哥，一点忍痛能力都没有。”
苏明月下嘴很有分寸，就是留下浅浅的印子，根本舍不得咬疼自己的哥哥。
“嗯，嗯，对对，还是我家明月皮厚。”
“臭杂鱼，你再乱说！”
粉拳扬起，一副要打扁对方的样子。
“夸你还不行吗？”
“这是夸奖吗？哪有好人夸美少女皮厚的。”
“对对对，你说得对。欸，你干嘛又咬我。”
看着苏清风一脸无辜的样子，苏明月真的好想给他来上一拳，就知道惹自己生气。
不过转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低落。
这样转移话题，无非就是不想告诉自己答案罢了。苏明月不蠢，相反她很聪明。
只是……她有些不甘心，努力抬着头，用着最后的勇气询问道：
“哥哥，我能帮助你吗？”
苏明月毫不避讳地与那双金眸对视着，也同时忐忑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淡淡的栀子花香沁入鼻腔，午后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坚毅。
“若是前路艰险，九死一生呢？”
这淡漠中带着慵懒的言辞，让苏明月一怔。
她意识到什么后，眼中开始绽放出光彩，有些雀跃，语调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虽九死而不悔。”
“嗯，那你闭上眼睛。”
苏清风松开了对方，手指凝聚出一点金色的灵光，望着那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俏脸。
金眸的深处泛起一丝无人察觉的情绪，顷刻间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太白破开虚空，静候在一旁，银白的剑刃挑破苏清风指尖。
一滴金色的血漂浮而出，与金色的灵光一同融入苏明月的眉心。
温暖的热流自眉心流入全身，让苏明月感觉异常舒适，红色的呆毛竖的笔直。
可隐隐约约地，这种感觉她似乎有些熟悉，宛如是曾经有过相似的体验，又似乎是错觉。
让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
另一边，涂山绾绾带着数份培元糕来到了膳堂。
面对气势汹汹的厨子们，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轻轻将取锅的事情揭过。
手拿厨具的狐妖，见涂山讲师长得又好看，说话彬彬有礼，收了培元糕，顿时变得无比客气礼貌。
他们自然不计较了，随便把胡孤协吩咐的事情说了。只是对于苏清风的羡慕又多了几分。
想不到性子如此顽劣的家伙，竟然有这样一位贤淑的未婚妻，真是羡煞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