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缝隙撒在红发上，修长的手指点在苏明月眉心上，金眸倒影出那张娇憨的脸。
虚妄。
神识一凝，顺着指尖流进对方的识海。
……
“哥哥，哥哥，说好的生日礼物捏？”
一只小小的，身高不过肩的红发小萝莉，叉着腰，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
面朝北大洋，咸咸的海风吹在那靓丽的银发上，手握金属钓竿，苏清风坐在小马扎上格外惬意:
“等我钓上一条剑鱼，就给你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可是哥哥，你用的是直钩，还离海面有三寸，会有鱼上钩吗？”
“包会的，就你老哥我的钓鱼水平，你不信我？”
那笑吟吟的脸上，露出一口光洁的大白牙，语气慵懒而又随性。
“那好吧，可是好无聊啊。哥哥，你给我继续讲讲昨天睡前的故事。”
坐在小马扎上的苏清风战术性耳聋，宛如老僧入定，岿然不动。
见此，小小的呆毛晃啊晃，白白嫩嫩的小手拉住对方的衣角，嘟起小嘴，撒娇道：
“好不好吗？哥哥，好不好吗？”
曾几何时，苏明月还是这样软软糯糯，惹人怜惜的小可爱；谁能想到，女大十八变，竟直接转化成满嘴杂鱼的混世小魔王了。
真是让他唏嘘不已。
“好好好，都依你。想听什么？”
“噢耶！就知道哥哥你最好了。”
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小萝莉欢呼雀跃，抱住苏清风的腰，小脸拱来拱去，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嗯~，让我想想。《总有妖怪觊觎我师尊》过完八十一难了；《落草为寇的我总想考公务员》也被诏安了；《开局一双草鞋》也三国归晋了；《远房妹妹和富家少爷》有点无聊。
所以还是给我讲讲白帝的故事吧。”
“行吧。”
金眸中露出一丝的追忆，苏清风开始信口胡诌，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棵树，树边有只蛊狐。柳树给小蛊狐讲故事，讲的故事是……等下，我浮标动了。”
苏清风果断终止了胡说八道，手上雷光颤动，随时准备在空军后电鱼。
北大洋的波浪浮浮沉沉，一个大大的鱼头露出。
下一瞬，海面溅出一个浪花，光洁白嫩的手上拿着一条死不瞑目的剑鱼，小心翼翼地挂在了鱼钩上。
可能是动作不太熟练的缘故，等到它手忙脚乱地挂好后，那呆萌的鱼眼看到两双金眸正好奇地看着它。
“啵~啵啵，啵啵啵。”
急急忙忙吐了几个泡泡，就又藏进水面之下，徒留下一圈又一圈荡漾的涟漪。
荡漾的涟漪，开始不断湮灭着四周的景致，消磨了五行，只剩下纯粹的虚无。
高空之上空悬两轮灼灼曜日，恍恍乎若神灵降世。
一黑一白两条灵鱼从虚空中腾越而出，并开始不断交融，延伸出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象。
春夏秋冬，生长老死最基础的法则定立。
无数白色的绒毛若垂天之云，五指延展出的利爪犹如蜿蜒山岳，狐尾刻录着大道纹路忽隐忽现。
九条白色的狐尾挥舞至各地，其上同样开始萦绕起一黑一白两条灵鱼。
苏明月震撼地观看着一切的发生，这如开天辟地一般的场景。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握住那坚实有力的手，可是……
那里什么都没有。
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慌与不安席卷了苏明月，快速地转头，目之所及皆是虚妄：
“哥！哥！哥！清风，你在哪儿？你不要吓我，我好怕。这里好黑，哥哥，你在哪儿？”
红发下那双狐眸逐渐转变为金色，那横亘在天地间的身影也越发地清晰。
她的呜咽无人听闻，她的呼唤无人应声。唯一能听到的，只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这里似乎是一座空城，一座横贯古今的空城。
“清风，你在哪儿？我好害怕。”
“小哭包，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慵懒且有力的声音让她感觉心安。
眼泪汪汪的金眸抬起，苏明月看到一张笑吟吟但模糊的脸庞。
一股非常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让稍稍安定的她再次颤抖起来：
“哥哥，我还是好怕。”
“不怕，不怕，有哥哥在。咱们回家，噩梦很快就结束了。”
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安抚着苏明月，让晃荡的心逐渐安宁。
原来是梦吗？
只是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哥哥的脸呢？
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就是记不住呢？
她真是太笨了。
心里辩解着，企图盖过心里另一个声音。
她睁大着金眸，想要把这道银发身影烙印在脑中。
只是她越想记住，这道近在咫尺的身影却越发的模糊。
苏明月忽然感觉好困，眼皮开始疯狂的打架，就像是在妖序内连续上了三天的课，非常疲惫。
不行，不能睡。
她还没有记住哥哥的模样，我要记住……
在意识陷入混沌的最后，只觉得自己被人托起，轻轻地；
然后变成悬停在空中的白云，自由自在地漂浮着；
最后，大概是玩累了，徐徐落下。躺在一大团棉花上，软软的，暖暖的，眼皮也不是那么沉重了。
苏明月悄悄地眯起一条缝，透过眼睑，能看到那张被月光照得锃亮的脸，俊脸上挂着永远不会变化的笑。
银发之下，是一双同自己一般无二的金眸，深邃而又神秘。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半夜起来帮她盖上踢开的被褥，生怕自己着凉。
确认了哥哥在身侧，苏明月顿时心安，不再担心，很快又陷入了梦乡，只是这一次不是噩梦了。
在安谧的氛围中，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浅浅的。
金眸倒映着那恬静的睡颜，苏清风静立在床头许久。
直到一阵无法捕捉的清风吹动了纱窗，卧室内不再有那银发金眸的身影，床头柜上那张印有兄妹俩的相框开始模糊。
其上小小的脑袋冒着鼻涕泡，趴在苏明月哥哥的头上，揪着他的银发，比着剪刀手。
或许是纱窗遮蔽了部分月光，让苏清风面庞变得有些黯淡。
窗外明月高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