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相框，苏明月仔仔细细地抚摸着照片。那银发金眸的身影莫名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好像忽然有些知道苏清风头上的字幕是什么意思了。
蓦地，一股清香飘来，动了动精致的琼鼻，目光立刻移去。
是飞龙汤。
拿起汤匙浅尝一口，和记忆中的味道丝毫不差。
嗯么，好吃。这种味道形容不出来，甚至即便是原汁原味的再上一份一模一样的，也不如记忆中的好吃。
苏明月一开吃的很慢，后来不知怎的，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丝毫不再顾及形象。
抬头，扫视四周。陈设是她的卧室，又不是。里面大大小小的物件承载着与哥哥的回忆。
而显眼处，有一道门，不知通向何方。
抿了抿唇，心中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苏明月还是离开了这间充满回忆的房间，缓缓的推开了大门。
……
天光骤闪，突如其来的景色转换十分炫目。
待“吱呀”一声门合上，周围开始嘈杂起来。举目前视，皆是自己熟悉的身影。
捌妖·壹的狐妖头顶上都顶着光幕，和苏清风一模一样的光幕。
只是上面的数字不一样了——【00：00：26：13】。
此时身后的门又开了，走进来的是姑苏第一妖序的序主胡孤协，他头上顶着的时间是【00：00：57：24】。
“好久不见，您回来了。”
“胡序主，你头上这是？”
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询问道。
“这是我和你最后相处的时间了。”
胡孤协的语气有些感叹，若是仔细看，这位年岁早已过百的老者，脸上竟然也多了几条皱纹，
“说来，自打你那次前去白帝遗迹后，在不久的将来，您回到姑苏第一妖序逛。呆了半个时辰就走了。”
“不会啊，我以后肯定还是有机会来看你们的。”
“在这之后，大家也都离开姑苏第一妖序了。奔去前线，为青丘保家卫国了。”
这些大事她都未曾听言，或许未来中州会发生战乱。不过有白帝在，这些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来，明月。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序主，你就和以前那样就好。”
苏明月不知对方如此拘谨，心生几分奇怪，不过没有过于追问。
“作为我们妖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毕业证都还没有来得及给你，瞧我这记性，我这就给你去拿。”
说完，那道中气十足的身影便离开了教室。
随之来的，眼前的狐妖头顶的数字开始快速倒数。
他们只有26秒的时间了。
“明月，我没有去过白帝城。那里是不是和阿妈说得一样很美？”
“大姐头，白帝遗迹到底有什么？我资质愚钝实在是进不去。”
“听说后来明月之后，白帝遗迹也就闭了。”
“……”
就是数秒的时间，台下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他们眼中的求知欲满得快要溢出来了，但在时间结束的那一刻，突然又集体嘘声，一言不发，静谧得可怕。
正在她陷入茫然的时候，胡孤协进来了，手上拿着烫金的纸张：
“给您。”
苏明月下意识地接过，其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姑苏第一妖序毕业证书】
【学生苏明月于白帝历5000年，按照要求修完所有课程，成绩优异，准予毕业】
“胡序主。”
“赤帝，您该去下一扇门了。”
说完这次话，胡孤协头顶的时间也归零了。同其他狐妖一般，不再动弹，仿佛栩栩如生的泥塑。
赤帝？是在说她吗？
脑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很可惜，胡孤协已经无法为她解答疑问。甚至苏明月连给他一个拥抱都做不到，手指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两者似乎不在同一个维度。
再回头看了眼，教室里的同学，他们洋溢的笑脸还凝固在脸上，时间似乎停滞在这一刻了。
走向窗户，朝外望去。
朝阳依旧，停止的妖序依旧祥和。她无法想象未来发生战乱的模样，只是希望少死一些生灵。
……
“咔哒”门开了。
光线又变得幽暗了起来，待苏明月站定。却发现自己站在了妖都大殿内。
这个地方她有些印象，是白帝以及两位阁老曾经办公的地方。
“忧勤，你来了。”
是绾绾姐的声音，只不过听起来有些疲惫。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一层绮罗铺就的红毯，偏侧点着一盏灵灯照亮着案几。
“绾绾姐，你是在做什么呢？”
苏明月先是扫视了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身影，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
快步走上去观瞧，案牍上堆叠成山。
绾绾姐的容貌也憔悴了几分，不复往日的睥睨霸道，多了几分忧国忧民的愁思。
素白纤长的柔荑翻阅起下一件卷宗，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几分，一向淑女的她也是低骂：
“这群人类，做的事情但凡和人沾点边。联合大军也不至于如此。”
捏了捏眉心，那纯黑的凤眸有着踟蹰，更有着几分被压力紧绷到极致的痛苦。她的口中下意识喃喃：
“还不算最坏，这一切不都在计划之内吗？只要……只要。”
见对方的瞳孔有些涣散，神情有些恍惚。苏明月连忙搀住对方，让涂山绾绾靠在自己的肩上：
“绾绾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的话问出口，身着露肩凤袍的涂山绾绾，头顶的【98：57：48：43】也开始了流动。
“忧勤，我累了。真的，真的好累。”
这副脆弱易碎的模样，是苏明月从未见过的。在她的心里，绾绾姐和哥哥一样，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
苏明月沉默了许多，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安静地陪伴。
“忧勤，你说若是一辆列车驶过，一条轨道上绑着十万生灵，另一条轨道上绑着五百生灵。
此时，你拥有这辆列车的方向操纵权，但你无法停下，那你会选择牺牲那十万生灵，还是那五百生灵呢？”
“嗯……还是五百生灵吧。”
苏明月沉思了片刻，倘若列车无法停下，那只能保持伤亡最小化了。
“可如果那五百生灵是我青丘狐妖，那十万生灵是人族百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