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呆在白帝遗迹的同时,苏清风身上的筑基修为开始缓缓下降。
不过这银发金眸的身影没有特别在意,依然是该吃吃,该喝喝,有事不往心里搁。
“把灯笼再挂高一点,那样好看。”
筑基期“大能”苏清风,指挥着众多洞虚期,渡劫期“小辈”挂起圆溜溜、红彤彤的灯笼。
挂在一起,就像是一串又一串的糖葫芦。
也就这两天,苏清风和涂山绾绾张罗起婚礼的事情。
虽说遵循旧制,该贴金色的囍,挂金色灯笼,可这特供的金色符纸还好说。
但散发金芒的灯笼,要挂满整个白帝城,那还真的不太够。毕竟平常青丘狐妖缔结婚约,也就最多挂满一条街。
所以索性换成平常的大红灯笼,就不用白帝炎炼制出的法器灯笼。炼制麻烦,再者红红火火,也是取了个好兆头。
“辞旧迎新,服色换赤。”
白云间也忙活着,不过心中早已有所觉察。娶妻纳新哪需革除旧制,这分明是为新帝铺平道路。
看来白帝近日就要离开了,届时大概二老也会回归。只是白帝若是不在,青丘还会是青丘吗?
银眸深处掩藏着深深的担忧,余光不由得瞥向远处那道银发金眸的身影。
而苏清风此时正在妖宫池总部打秋风,呃不,“拿”亿点天地大材,准备以后当作零食吃。
“白帝,真没有了。妖宫池也没有余量了。”
管着药园的大乘期狐妖,看到被薅秃了的土地,有些欲哭无泪。
“欸,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
“那好吧,你可看好了。我只是把熟透了的大材摘走了,苗苗我可都留着呢。”
苏清风将身后装得满满的箩筐展示给对方,话说得那是理直气壮,末了还拍拍对方的肩膀,
“这些天地大材屯在药田做什么,这下好了,全被我带走了吧。”
这言辞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欠欠的,大乘期的狐妖忽然感觉拳头有些硬,但态度还是无比敬畏:
“恭送白帝。”
“噢,对了。白帝城烧菜最好的是谁?”
“当属云间与千里二位,他们不相伯仲,云间长于锁住药性,而千里则擅于食材搭配。”
“那行,就把这筐玩意给他们处理一下,明天请你们吃大餐。”
苏清风随意地踹了踹那装着天地大材的箩筐,一拍脑袋就这么决定了。
但他这举动可把管药田的领事吓坏了,这里面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大白菜,而是放出一株被能引来疯抢的灵药。
那可是娇贵的很,阳光太多就死,阳光太少也死;雨水太多蔫巴,雨水太少也蔫巴;更别说踹上几下了。
你敢踹,它就敢死给你看。
身子护在箩筐前,心疼地查看起天地大材的状况,看得苏清风嘴角上翘。
指节分明的手心几分绿意跳动,就像是活泼的小精灵。修长的五指收起,坎木的气息缓缓飘散到天地间。
一个坤挪,闪身到相思阁。
苏清风走进凉亭,捻起一只玉杯,杯内装满琼浆玉露,嗅了嗅:
“白帝酿。怎么就想喝酒了?是不开心?”
放下玉杯,大马金刀地胯坐在石凳上,苏清风大剌剌地捻起一枚放在碟子中桂花酥,随口问了起来。
亭外已是残阳,远处的云彩仿佛是沾染落日的余烬,通红一片,散发着最后的余热。
“清风,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总觉得自己抓的牌实在太差了。但我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我拼尽了全力,终于混出了点名堂。
遇到你之后,如今较之以前倒是简单多了。可我时常在想,这一切是否是早已谱写好的剧本,任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偏差一丝一毫。”
黑眸望向暮色漫天的远方,涂山绾绾的神情有些迷离,捏起桌上那枚玉杯,一口饮尽,
“清风,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喝酒。可我总是想得太多,被命运推上风口浪尖,站得足够高,这才发现已经没有了选择。
清风,我拦不住你,可我太贪心了。清风,你能为了我不要离开吗?求你了。”
望着那有些散乱的黑发,暗红色的夕阳洒在她的侧颜,独添了几分凄美。
这个问题苏清风无法回答,也没有能力回答。他能做的,只能是礼貌地说一句:
“你喝醉了。”
答案是什么其实早就不重要了,两者早已心知肚明。
但涂山绾绾还是想问,就像剥洋葱。明知道一层一层地拨开会流泪,明知道里面什么也没有,但还是会继续下去。
情感,真是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嗯,我喝醉了。”
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只是被醉意很好地掩饰住了。果然求不得吗?
红着脸,也红着眼,涂山绾绾念唱起《鸳鸯债》中的几句词,隐晦地抒发着心中惆怅,
“万事转头空,何物似情浓;今夕灯火重重,借美酒醉一盅,万千柔情且换你秋水一泓;
佳期又误,何处问流红;痴儿最怕黄昏,疏雨又泣梧桐,不若桃李嫁东风。”
词太雅怕想念者听不懂,曲太悲恐思念者哀断肠。
身为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文化荒漠的苏清风,虽听不懂,但那窈窕凤袍身影散发出的苦涩,他还是能嗅到的。
所以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哼唱了起来:
“万事转头空,何物似情浓;今夕灯火重重,借美酒醉……”
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每一个调都不在节奏上,听上去十分搞怪。更神奇的是,唱得还怪好听的,慵懒而又欢快。
“扑哧。”
涂山绾绾没有忍住,连忙一展凤纹折扇,遮住半张脸,唯恐口中的酒液喷出来。
“噢,对了。绾绾,我给你那个种子,你想好种哪里了吗?”
话题一转,那银发金眸的家伙扫了扫四周,相思阁内没有枣树。
“喏,这里。”
一枚散发着点点金芒的种子,随着素白的手指张开,缓缓显露出来。涂山绾绾保存的很好,枣楂依然生机盎然。
“要不就种在那里吧,刚好对称。”
指节分明的手指了指柳树的对面,颇有些随意。
“嗯,都依你。”
“那我种了,坎木……”
指间淡绿的生机刚如萤虫飞舞,就被涂山绾绾按住。
“还是让它自然生长吧。”
“嗯。”
“你还会回来吗?清风。”
“……”
“这颗枣树长大了,我想再看到你。”
“……”
朱唇靠得极近,脸颊羞得通红,暖暖的热风吹在耳垂上,痒痒的。这动作依然一副纯情少女告白的样子。
……
残阳落下,明月升起。
秋夜的清风吹动了少女额角的发梢,明月映照出点点晶莹,好似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