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楼的杀手?”
生怕这银发金眸的家伙不信,那跪倒在地的劫匪献出自己的令牌。
因为第一相遇便是兵戎相向,柳儒依对这些生活在阴暗中的杀手没有多少好感。她完全支持萧齐消灭这些只贪钱财的老鼠。
“生死仇,离别恨?”
隐隐约约地记起夜星楼这个组织,苏清风下意识地说出其中六位舵主的称号。
再加上“爵妄”,便是夜星楼的七位最高层。
听到苏清风的问话,一众山匪有些呆滞,眼神震惊而又狐疑。这位不会也是夜星楼的同行吧?
毕竟平常人或是正常修士,连知道夜星楼都困难,更别说知道高层的代号了。
能进入夜星楼的,无一不是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的人。他们或是妻离子散,或是家破人亡,这时就会被夜星楼关注到,并进行邀约。
对于普通人来说,夜星楼是阴暗的,无情的;但对于曾经绝望的他们而言,夜星楼教给他们生存的力量,是中州角落的最后一缕光。
这也是无论萧齐如何剿灭和劝降,夜星楼还是如此顽强生存的原因,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回仙师,是‘别’大人带领我们避难的。”
“哦。”
苏清风淡淡的回应了一声,金眸目视前方,脑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就回忆了一下,
“带我去见见‘别’。”
“这……”
跪倒在地上的匪徒犹豫了,为首的几位筑基期抬起头,小心地观察着苏清风,踌躇不定,无法判断。
“让他来。”
一股强劲的化神期神识勾动,掉落在红漆里的甲字号令牌,发出淡淡的微光。
闻听此言,那些趴伏在地的夜星楼杀手们,眼中露出憧憬,点了点头表示收到指令:
“两位仙师,请您跟我来。”
站起身,运起夜遁身法,将尘土抖落,牵起缰绳开始带路。
他们的根据地在不远处的连岳郡,问仙镇。位于萧齐朝廷与仙盟势力的夹角处,双方在此处拉锯。
缴纳流动税,过了城关,便入了镇。
这城镇给苏清风第一印象就很特别,因为他们从自己身上要了两次钱,一份是交于朝廷的,另一份是交给仙盟的。
不过身上如果有赤印,就不用交朝廷的那份;有修仙宗门的令牌就不用交仙盟的那份。
因此,问仙镇内也呈现出泾渭分明的景象,一片区域由腰佩勾玉的仙盟弟子把守,另一片则是圣火教在施粥。
没错,是在施粥。即便现在主要是收稻的秋季,身穿粗布麻衣的人群还是排上了长队,等在圣火教改建的散仙馆前领粥。
而摊贩们则多集中于仙盟一边,不过也只是零零星星的几个。
“这是在做什么?”
指着长队,柳儒依见到这副场景非常不能理解。
“施粥呗。这些百姓基本都是佃户和贫农,地主不给他们地收种,他们即便有钱也买不到粮。”
似乎早已对这些习以为常,这夜星杀手言辞间有些麻木,想了想补充道,
“倒也不是买不到粮,在仙盟那边一钱银子一斗,谁吃得起呢?”
“可仙盟不是正道吗?不应该兼济天下吗?这等龌龊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
另一个夜星楼的杀手帮腔道,那戏谑的语气弄得柳儒依脸有些红。
“哪里龌龊了!只卖一钱银子,大商人也很难的好不好,要支持正派。多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好好努力耕作,不要老把问题推给仙盟。”
又有一个人模仿着仙盟弟子趾高气昂的语气,与前者一唱一和起来,
“哈哈,若非连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了,能出城做劫掠的勾当。”
他们用这番黑色幽默的表演,诉说无奈的戏码,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不过除了这泾渭分明的区域,还有两种地方。一个是文庙,一个便是灰色区。
灰色区,很好理解,就是两方势力交接处,双方默认三不管地带,他们的目的地——春水苑。
而文庙那处则是没有敢动,一是怕触了冥界大齐始皇帝的眉头;二是作为共同的祖先祠堂,也不敢真动了正统。
太阴帝不一定能从幽冥界过来,但白帝肯定是在中州的。万一真惹这俩位不高兴了,基本胜负已分。
同时这也是仙盟和朝廷、圣火教正式开战的原因。真要闹了个生灵涂炭,估计白帝就会如曾经《大齐史》那般——
【白帝怒,斩人数半,撕半壁江山】
人族内部微妙的和平,还是因为妖族白帝维持着,这也算一种讽刺了吧。
……
越往灰色地带走,人声越是嘈杂,马车也开始多了起来。画舫上的歌姬唱着俗雅诗词,抚琴乱琵琶。
几间赌坊喊着“大大,小小”,赢了的人满面春风,输了的人唉声叹气,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招牌“春水苑”三个字由金砂书写,匾额则是由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尽显奢靡之风。
莺莺燕燕,灯红酒绿,香薰胭脂镀勾栏红妆;
卿卿我我,意乱情迷,古筝洞箫传靡靡之音。
刚入春水苑,柳儒依的秀眉便挤在了一起。虽说其内之人皆着锦衣玉服,但声色犬马之景却丝毫不避人。
与相同营生的怡红院比,实在是露骨太多,甚至不配称为青楼。
“爵妄大人,‘别’已经恭候多时了。”
迎接而上的一位极为美艳的女子,她的话让夜星楼的其余杀手瞳孔地震。
爵妄不是已经背叛夜星楼了吗?出现在这里竟然是他?
难不成圣火教的教主要和夜星楼和谈?
而且这位美艳女子不就是“别”吗?同等地位的“爵妄”竟然有资格让她亲自迎接!
“你们几个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正颔首微笑的“别”抬眸,眼神中射出两道寒光,扫了其他人一眼,语气那是冻到骨子里的冷。
“是!”
“是!”
“……”
话落,几个筑基修士便施展夜遁步法闪走了,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爵妄大人,您来得正好,朝廷有人想见我们。”
那华袍女子拉着两人上了二楼,进了包间。其间,柳儒依隔在“别”和苏清风之间,眼神警惕。
这番姿态倒是逗得“别”舵主,朱唇上翘,但也未敢轻慢半分。
推开包厢门,入目便看见一位身着官服的青年,绯袍上绣云燕,朝廷命官。
放下瓷杯,抬眼与金眸对视。双眸炯炯,额方而广,一身气质与曾经的穷酸书生截然不同。
“是你?!”
开口之人不是李响,那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