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抿了一口茶，苏清风金眸微眯。这茶味道还可以，就是品质有些差了，估计是去年炒制的存货。
“洛邑门阀世家虽被赤印所制，但得到冥界祖宗荫佑，保全小半。可这也导致了门阀与仙盟里应外合，与朝廷对立。
但最惨的并非世家大族，而是歆党和曾经那位少舵主的余孽。”
外门的夕阳彻底落山，窗外夜幕笼罩。李响在此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不过旋即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随着仙盟合体期修士撤离，萧洛卿直接将任职在巳水殿的歆党全部枭首示众。
而夜星楼的余孽，也就是被请来所有夜星楼的杀手，也全部种了赤印，不服者咒杀。
朝堂表面上是稳定下来，但实际上矛盾却更大了。
圣火教与萧洛卿的实力对比本就非常悬殊，白澜教主基本也不听宣，现在一扫去残余势力，圣火教就更无人牵制。
手底下的官员也因为前面肃清，对于陛下的指令也不过阳奉阴违。
“本想着不染这庙堂之争，但又怎奈科举位于状元，陛下钦察，授了我四品官职。”
他的语气有些复杂，整个人气质有些萎靡，
“为国效力、夺榜鼎首本应双喜临门；却误入党争，连累了宪兄，反而成了一件恶事。”
“李兄如此不免失了锐气，我还记得当时你在马车上所言——修身，治国，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
言辞中有些怒其不争，柳儒依点了下对方，
“鸿鹄之志岂可狭隘于一时之困，作茧自缚于囚笼，可不是聪明人所做的事情。”
“我自当知道要居庙堂福泽万民，可本一介布衣，既无势力所依，又无仙术傍身，谈何容易。”
绣燕绯袍官员苦笑一声，
“如今我也只是徒有一个官身虚名，上下皆不听我所言。畏威而不怀德，如今又和过去何异。”
“如此言，那有你没有你又有何区别？这天下之乱，不就是需要大毅力者和大抱负者。”
轻蔑地笑了下，“别”其实早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听对方说这么，也明白这李响是想打感情牌，
“不求诸几，而假外物，要知道夜星楼可不是圣人。没有银子，没有好处，要拉拢我们，千难万难。”
“我……”
“也不是走投无路吗，你能依靠的势力也不止夜星楼。”
权当话本故事听的苏清风，打了个哈欠，金眸倏然变得深邃，
“你的出发点一开始不对，口口声声为了万民，可你何时真正融进过他们。心口不一，又如何能称心如意。”
“可百姓孱弱，其智蒙昧……”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挥手打断，只听一声“送客”，便神情恍惚的离开了。
……
“清风，我们真的不帮帮他吗？”
望着那有些落寞的背影，柳儒依心生一丝不忍，不由拉了拉苏清风的衣角。
“帮，顺手帮的事情。不过主要还是要看他怎么做，毕竟所有事情都让我做了，要其他人做什么。”
深邃的金眸望向窗外漫天繁星，薄唇勾出一个弧度，若有若无的“吧嗒”声在识海深处响彻。
“爵妄大人，英明。”
虽然不知道苏清风到底在说什么，但前辈的手札告诉“别”喊英明就对了，反正不吃亏。
“对了，清风你是怎么和夜星楼舵主认识的？还有为什么她叫你‘爵妄’？”
终于问到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柳儒依的明眸对视着那双澄澈的金眸。
“啊？这个……，啊哈，那个……，我也不知道。”
虽然他说得是实话，但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和涂山绾绾内敛霸道不同，柳儒依就差把我不高兴写在脸上了，小脸鼓成了一个包子。
“柳仙师，我可真羡慕您能跟在‘爵妄大人’身边，平常人若没有修行《夜星七经》，不要说认出来了，连见上一面都难。”
毕竟是夜星楼身居高位的，恭维起来极为自然，这一方面是“别”阅人无数，另一方面则是《夜星七经》那捕捉情绪的术法神通。
这《夜星七经》修炼到高深，便可一眼阅读生灵所思所想，神异至极。不过除了最初的“爵妄”，没有人能修行到圆满。
“为什么修炼了《夜星七经》能认出来？”
“因为我感受不到‘爵妄大人’的情绪，要说中州能让我感受不到情绪的，除去其他五位舵主，也就是您了。”
解答着柳儒依的疑惑，“别”的目光却火热地望向那银发金眸的身影，这道与深藏于夜星楼的画像一般无二的身影。
她已经卡在瓶颈多年，想要更进一步，需得到祂的指点。但无论如何恭维，“别”依然感受不到丝毫情绪波动。
就仿佛……仿佛那里并没有东西存在于此界。
“你着急了。”
动了动鼻子，俊脸上笑容依旧，学着话本中的谜语人，说话刻意高深莫测，似是而非，
“有术无道止于术也。”
“有术无道止于术也？”
美艳姑娘咀嚼着苏清风说的话，陷入了沉思。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还差一丝什么。
“别”记得手札中所讲，《夜星七经》能直通成仙，但有所得，必有所缺。
所以修炼此法，并非不必历经大乘的红尘劫，而是将其提前到化神期。虽不必忘却今生，脱去记忆，也封住了道则的选择。
想明白这点后，她犹如茅塞顿开，用力一躬身，身上气息更加内敛：
“‘别’谢过‘爵妄大人’提携。”
提谢？他提谢啥了？
这一瞬间，苏清风忽然明白，为什么话本中那么多谜语人了。只要装高深莫测，就能给别人带来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总之，不管这么多了。都这么晚了，该找个地方睡了。
“夜深人静，‘爵妄大人’，小女便不多叨扰了。来人呐，把她们给我叫上来吧。”
“别”站起身，轻轻拍了两下手，自己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
几息之后，一阵雅粉熏香直冲雅间。
“咔哒”，门开了。
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花枝招展，一颦一笑皆是诱惑。“别”换上一身轻纱薄裙，朱唇微启：
“漫漫长夜，公子可愿与我等共度良宵？”
下一刻，苏清风就感受到身旁一股强烈的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