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针落可闻时,柳儒依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实在是对于这群的行为不耻,尤其是看了知县的案词后,便更加气愤。
什么叫此罪莫须有?什么叫有损世家风骨?还有最后一点,什么叫此事兴于国师来此,疑似与国师有关?
真叫一个荒唐!这问仙镇的朝廷、世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只是她的表现正中夏泊安的下怀。而反观一旁的苏清风,他就淡定很多了,毕竟一开始纸就拿反了,没有看懂。
过来听庭审单纯就是蹭个新鲜。这股劲儿过了,又觉得无聊得紧。至于仙盟所图,他当然……
没有发现。
或者说没往那里想,毕竟是曾经把天罡灵宝扔床底的主儿。这启龙镜除了好玩儿点,对苏清风而言,真就是个镜子。
“柳小友,这样公然破坏清明堂审案,是否不妥呢?”
蛇瞳微眯,夏泊安开口质问,言辞咄咄逼人,
“是不把朝廷不放在眼里,还是看不起圣火教呢?亦或者两者皆不是,而是仗势欺人?”
“你……”
被夏泊安一噎,加上刚才失言的窘迫,致使柳儒依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话可以反驳。
但这么大口黑锅扣下来,直接让整张俏脸都红了,温度肉眼可见地高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身旁,目光求助。
她那不必要的同情心似乎给苏清风惹麻烦了。
“继续审案子吧,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快点,我还准备回去吃饭呢。”
这银发金眸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去接话,而是懒懒地靠在实木靠背上,貌似有些倦怠。
“这国师的架子还真是大呢,随意对于地方吏治随意伸手处置,不太合适吧。”
“是啊,是啊,听说就是国师来了才出现私粮的,定然和国师有关。”
“破坏仙凡之间的和谐,这国师心思不单纯啊!”
“……”
底下有人大声开口吐槽,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而这次的惊堂木都迟迟都不肯落下。
藏在人群中的郑大钱望向周围的邻里,这一刻莫名感觉到极为的陌生。他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嘿,还得是官宦世家有钱,只要在底下起哄就有钱拿。”
“那可不是,来一次就有一两银钱,足够在金蟾坊换一枚白牙了。”
“这样做会不会不好?这钱有点丧良心。”
“管他呢,毕竟是国师。指缝间抖落下好吃,就够我们活得滋润了。这种大人哪会因为我们遭到什么损失,白操心。”
“……”
他们的交谈的声让他坚定了心中的信念,这群百姓也都是和他一般心向利益之徒,没有必要因为可笑的道德再冒风险。
“就当我真贩了私粮,抛开特意颁布的调律。这些月我也算救了不少人了,我虽然是个流氓,但自认没有伤害过谁。”
被跪压在地的朱六开口刚说了几句,又被惊堂木一声响给打断。
“满口谎言,你……”
“继续说。”
金眸睨了知县一眼,就一眼对方的手就软了下来。身着官服的身子一颤,他有一种预感,只要再敢打断,就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谢国师。”
开口先言谢,朱六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求着可能的一线生机。他不想坐牢,更不想死,可直接求对方必然无法答应,
“自粮价哄抬至一钱银钱一斗后,虽有官府赈灾,但那点稀粥根本不够分的。
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这狐朋狗友消息广,又听说附近的城镇粮卖得如往年一般,这才动了妄念。
是我错了,触犯了律令。可没有粮吃,我们就会死,我不想死。”
字字珠玑,句句泣血。夹带着哭腔的沙哑声调,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他的话让旁观的百姓声音变小,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有的低头不敢去看六子。
“苏国师,您可别被这厮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这些刁民我最清楚了。嘴上说的是交情,心里想的可都是交易。”
那一府知县看到仙盟大佬使眼色,立刻唯唯诺诺地开始劝,给六子泼脏水。
圣火教的主教陆壬异闭目养神,对于这些他无动于衷。在圣火教的宏图大业面前,这些细微的牺牲是可以忽略的。
“是啊,若是真如这布衣说得那么好听。那他为什么要隐瞒,和我们好好商谈,粮价一定会降的。他就是为了赚取百姓的血汗钱,带动不当竞争。”
世家代表也老神在在地补充,并伸手一挥,说得那是有鼻子有眼的,
“来人呐,把从对方家中搜出的那些白银抬上来。”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衙役搬着一大木箱,扔在地上,发出铜钱碰撞时的声音。
“哗”、“咔哒”
木箱被粗暴地打开,里面装满了铜钱以及几锭银钱。看得周围的百姓直咋舌:
“竟然赚了这么钱,这怕是比金蟾坊来的还快吧。”
“呵,这朱六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赚了这么多。”
“拿了我们辛苦挣的血汗钱,我看这六子果然不是好人。”
“……”
所谓财不露白,即便做的是善事,可本是同样贫穷的人过得比别人好,就会遭妒忌。舆论就这么轻易再次倒向一边。
偷贩私米,确实拯救了不少百姓的,也确实赚了不少的钱。这两者都是事实。但无论哪一边都有失公允,都会落下话头。
“行,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只不过这些苏清风都没有考虑到,脸上仍然笑吟吟的,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草民,草民,草民只向国师求个公正。”
朱六实在无话可说了,在衙役的架迫下,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公正?好。”
嗓音慵懒而富有磁性,似乎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眯了眯金眸。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苏清风宣判时,这银发金眸的家伙却把目光望向了身着绣燕官服的李天闻,
“这《大齐律令》我都记不熟,更何况申讼的条例了。术业有专攻,不如让李太守来决断。”
其余人又齐齐把目光望向李响,后者也是一阵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