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她看不见你？”
“她成仙了。”
言辞无喜无悲，苏清风没有回答柳儒依的问题，又好像已经回答了。
其实，那时涂山绾绾问出第二个问题，也猜到了在太初界自己是遇不到苏清风的。
但毕竟曾经为生灵，在事实到来之前，总是不甘心的。
“成仙？！”
望着已经走远的曼妙身影，柳儒依非常震惊，小嘴微张。她记得上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好像还是化神期。
想到自己时隔多月，也仅是结成了金丹。蓦地有了物是人非之感，令人唏嘘，
“绾绾的天赋这么高的吗。清风，你……”
刻意不提及未婚妻这件事，柳儒依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瞎想些什么呢？”
看到对方扭扭捏捏的样子，那笑吟吟的脸倏然间凑上前，歪向一侧。后者话一滞，再想说却如何也开不了口，只是催促道：
“没有什么，快到我家了。清风，你不要走丢了。”
“我可不会迷路。噢，对了，话说依依，你真的确定认识回家的路吗？”
“哼，清风，你又取笑我。再这么说，我再也也不理你了。”
“那我说了……呜唔。”
“坏，清风，你坏死了。你不准说。”
一只素手慌忙地捂住那薄凉的唇，柳儒依又急又恼，鼓起小嘴变成愤怒的包子。
“好的，路师姐。知道了，路师姐。”
那纤纤玉手刚一松开，苏清风就虚着眼，撂下两句话就快跑起来。
“臭清风，你给我站住。”
“嘿嘿，就不。”
于是，长长的街巷上就多了两道靓丽的身影，打打闹闹。
夜星楼的杀手在入了青虹镇，就与苏清风分别开来了。
已经数年没有来过故乡的柳儒依，没有了领路，实际上对此地的熟悉程度，并不比苏清风高多少。
可毕竟是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要强的她便一直嘴硬认得路，带着心上人走街窜巷，兜兜转转。多走的路，就权当逛年街了。
“诶，阿姊？”
有一道略显惊异的声音响起，开口之人似乎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所见。
闻声，柳儒依也停下了脚步，朝着声源处张望了下。就看到一位束发加冠，身旁衣裘的青年带着下人，正在采办一些过年物什。
有烟花爆竹、桃符挂千、瓜果蔬菜等等，最显眼就是一尊请来的镀金姻缘神像。
“你是？二弟，柳濂？”
搜罗了下记忆，有些印象，但是时隔多年柳儒依也有些不确定。尝试着问了声，后者立刻就激动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
“是我。大姐，你不是修仙去了，怎么回来了？”
“我们在下山历练，就回家过来看看。对了，这些年，爹娘你们过得怎么样？”
见到亲人，柳儒依心绪也无法平静。握住自己弟弟的手，询问起家中的情况。
“近来一切都安好，只不过如阿姊这般仙人之姿的，兄弟姐妹就再没有出一个了。”
打眼仔仔细细地瞧着柳儒依，柳濂眼中满是对修士的好奇，以及羡慕。
“仙缘仙缘讲求一个缘字。没有也不必强求，你这闹腾的性子也适应不来深山峻岭里的清修考课。”
渡出一缕灵气温养对方的心脉，柳儒依开口宽慰，脑中里逐渐回忆起童稚时的点点滴滴。
“阿姊，他是你的道侣吗？”
就在她还在回想时，裘衣青年突然开口，打断了思绪。扭过头，这才看到苏清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身后了。
“清风，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语气略显慌乱，柳儒依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刚才的问题，也没有完全做好带苏清风见家人的准备。两相叠加，有些语无伦次地失措。
“刚刚走过来。看来你是找到柳家人了，这下就不用我们的柳师姐亲自带路咯。”
“清风，你还乱讲。”
明眸凝了这银发金眸的家伙一下，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柳儒依十分淑女。
“原来是宗门内的姐弟恋。”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让柳儒依迅速红了起来，语调立刻上扬了几个度：
“在胡说什么啊，我和清风才不是这样的。”
“哪样？”
“呵呵，小濂。和小时候一样，皮又痒了是吧？”
伸出了自己的两指，轻轻揪了下柳濂的耳朵，扬了扬柳眉，索性不做过多的争辩。反正小时候也没少教训这熊孩子。
在重新摆正自己长姐如母的威严时，余光一直在偷瞥苏清风的反应。见到俊脸依然笑吟吟的，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啊，疼疼。”
虽然就是感觉耳朵一紧罢了，但柳濂还是佯做求饶，
“阿姊，有姐夫在呢？”
“什么姐夫。你，你这就叫上了。”
见苏清风也没有反驳，柳儒依也乐得顺着讲。声音听得严厉，但从柳濂的视角看去，那嘴角是怎么也压不住。
“好了，姐。在街上站着不是个事情。我们还是回家再叙旧吧，我想爹娘看到你，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脸上忽然沾染了些水渍，柳濂仔细一瞧，原来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若柳絮洋洋洒洒，
“腊月的雪已经下了，阿姊，咱们赶快回家。要是湿了聘礼，老爷子又不知道要怎么骂我了。”
“谁叫你性子那么顽劣。”
轻轻调侃了一声，牵起那指节分明的手，跟着柳濂朝着柳家祖宅赶去。
……
薄雪落青瓦，碎冰结淮水。
凉风吹入席，不减年意趣。
瑞雪比往年来得早了，涂山绾绾拈起一片落雪，黑眸望天，心有所感，蓦地明白这场雪是因她而下的。
仙凡之别，宛若鸿沟。
即便她只是路过，稍微停留，便引得此地道则灵气的活跃。体现在实处，便是这早来的落雪。
淮河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面，透亮的冰晶反射着她那精致的容颜，影影绰绰的。
薄冰之下，几尾灵鱼嬉戏游动；耳畔又传来孩童们一同玩雪打闹的声音。
凉风吹动了她的发梢，落雪染白了她的发丝。她和他们距离很近，却像两个世界。
“太泓，这就是成仙之后的感受吗。”
澹口微张，轻轻咬下了一颗冰糖葫芦，涂山绾绾细细地品味起来，品味起这份横跨千年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