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
“嘘~”
笔直修长的手指竖在薄唇前,金眸眯了眯,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接着,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过去。
但就是简单的靠近,那手持麻绳,腰佩暗器的六人都畏惧地后退了几步,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神情十分忌惮。
就好像他是什么很可怕的洪水猛兽似的。自己都没有武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而随着苏清风的一步步逼近,望着蒙在阴影中的笑颜,六人头冒冷汗,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这……这国师想要干什么?不会是想要灭口吧?’
‘传闻国师还是神仙,说不定挥挥手自己就魂归幽冥了。’
‘我好害怕,早知道不来了。爹娘,孩儿好害怕啊!’
‘……’
不断颤抖的身子在胡思乱想,他们压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哪个动作惹对方不高兴了。
动了动鼻子,笑吟吟的脸上嘴角微翘,金眸瞄两眼还剩几级的木制台阶,恶趣味忽然上涌。
猛然间前踏一大步,苏清风做出一副饿虎扑食的动作,但身子却只是前倾,压根没有再前进。
就只是这样,就差点把他们的魂魄都给吓飞了。脚一软,一个踉跄,后挪的步子一空,起了连锁反应。
最上面的人踩到后面人的脚,被踩到的人又是一滑,慌乱间抱住其他人,忙不迭用力一拽。六人就这么纠缠在一起,团成球。
“噗通”,“嘭通”……
闹出一阵动静后,滚下了台阶,砸在了一起。
而苏清风脚步轻快,指节分明的手捡起那被丢弃的麻绳,扯了扯就断掉。粗略地看了两眼,就随意地收起来,消失在手中。
不过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在这些人眼中都是神鬼莫测的手段。向前走了两步,金眸扫了眼假装什么也看见的掌柜,低头附视地上的几位:
“走吧,我赶时间。要是今天晚上回不来,哼哼……”
慵懒的声音故意显得几分淡漠,惊得六人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就差磕头谢罪了:
“一定,一定。”
“小人不敢,不敢。”
“……”
没有等他们把话说完,苏清风又把食指竖在唇边,让他们噤声,俊脸依然笑吟吟的:
“行了,有备车吗?”
“这个……我们立刻去准备,只要一炷香,不半炷香。”
最先站起身的人立刻回答,快步走到掌柜的面前,又端起架子,态度趾高气扬,语速飞快地询问,
“掌柜的,你们店来上几匹骏马?我们付五两银子要了。”
客栈的掌柜停下拨弄算筹的手,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对方一眼,压根没有理会。
“掌柜的,我问你话没听见?!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王府上的人,你惹得起吗!”
“王府?”
听到这个词,掌柜的终于抬头正眼瞧了下,扫了他们一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莫要论你们到底是不是,就算是又如何,王府不是早就没了吗?现在可是贼。我现在大可以报官,让圣火教来抓你们。”
“你……”
就几句话仿佛戳到他们的痛脚,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刨了他们祖坟,暴跳如雷。
即便对藩王失势,圣火教执掌大权早有所料,但事到临头却依旧不愿意相信,不愿意面对这变化的时代。
“不过如果是您的话,马车已经备好了。”
烛火的映照下,掌柜的眸子已经重新变为赤色,嗓音变得沙哑。金眸与赤眸交汇了一瞬便分开,苏清风随意地摆摆手:
“那走。”
“是。”
“是。”
“是。”
“……”
六人的眸子也全部化为赤色,嗓音变得沙哑起来,行动有素地飞快离开客栈。
整个京口早就都是圣火教的眼线了,监视着苏柳两人行动的又何止这六人呢。
踏上车辇,整条寂静的街上只剩马蹄声,于无人的深巷低低地回响。
……
梁山,水泊寨。
压力巨大的萧志轩正在和美姬做运动,缓解紧绷的神经。大腹便便的肚子一哆嗦,整个大脑霎时间清空了。
处于贤者时间的他,忽然回忆起自己最近的荒唐境况,到底是什么导致他如今犹如丧家之犬的田地。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从绣衣卫南下开始的,可是如今的女帝好像也没有太多的理由要处死他,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把柄……
这刚要仔细复盘些什么,枕边的香风又吹了过来。打断了他一切的思考,本能地提起长枪再战三百回合。
……
马车停在了山脚下,金眸抬头朝向望去,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山路,清澈的月光被稀疏的树林遮蔽,显得更加阴暗。
走进树丛,没有几步,能看到埋在土中的半截腐烂的手掌,皑皑白骨。
再向上走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刨土声,树叶摩擦声,以及拖曳声。
“苏仙师,我知道你能看见。”
六人中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就在他开口后,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下来。
“嗯,我知道。”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对吗?”
“没错。”
苏清风并没有扒开草丛去看,他也不想猜那是什么动静。毕竟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山寨,不见得人人都吃得上饭。
梁山道上又陷入了安静,只有微不可察的脚步声逐渐朝山寨上靠拢。
写着“水泊寨”木质的牌匾下,栅栏门敞开,站在营火照亮的瞭望台上趴着熟睡的人。
整个山寨中似乎沉眠着无智的圣火兽,等待着唤醒,开始撕碎旧的秩序,肆无忌惮地焚毁一切。
“王上,国师来了。”
没有顾忌萧志轩在忙些什么,二当家直接推门进来通知。
“什么,国师来了!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习惯性地斥责了句,快速地让下人帮忙穿戴好华服,来不及整理发冠,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
等他跑到大堂时,除了正主的椅子上,其他已经坐满了人。所有人都勾起了嘴角,笑吟吟地看着他。
被这灼灼的目光注视,他待得越久,越觉得瘆人。尤其是在这落针可闻的厅堂内,外边就是择人而噬的黑暗。
不是说国师来了吗?那国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