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细雨带来些许的潮湿，砖缝泥路上还淤积了些水潭。曦阳东升，已至日上三竿，洒进房内点点金辉。
伸了伸懒腰，苏清风睁开眼，又打了个呵欠。金眸扫视了一圈，就看到柳儒依身子趴在椅背上，撑着脑袋看他：
“清风，你醒了。”
她的声音有些倦怠，立刻起身走向一侧的小桌，其上放着两样东西——一碗冒着热气的云吞，一碟剥好的虾仁。
一看便知，对方是一早起来去昨日那家买了份早餐。
“何时买的？”
“嗯么~，约莫一个多时辰前吧。”
“难怪脸上有些疲惫，控制灵气维持热度确实有些累人。实际上没有必要这样，我醒了也可以吃些别的。”
迅速洗漱时，苏清风也就随口问了问。后者替他准备好筷子汤匙，也坐在方桌的一侧。
“没关系的。我不知道清风你喜欢吃什么，昨天见你吃得开心，我就买过来了。”
声音温温柔柔的，柳儒依低着头，手指绕着头发，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只要你买的，我都喜欢。所以就没有必要刻意这样，不然……”
俊脸上依然笑吟吟的，动了动鼻子，苏清风凑近了些，
“我可是会心疼柳gei~gei~。”
“啊呀，清风。你又搞怪，我知道啦。”
本来有些柔情蜜意的气氛，瞬间被破坏殆尽。不过双颊早已沾染红霞，偏过身子，语气有些羞恼，
“下次我会等你一起的。”
“嗯嗯，‘一日之计在于晨’，所以早上的时间一定要用来睡大觉。”
捞起一枚饱满的云吞，苏清风放入口中咀嚼起来。胡诌了一句就没有下文了，也没有在意。
听到这槽点满满的话，柳儒依本来想说点什么。脑中不知怎得浮现起《红袖添香》的内容，重品刚刚的话，顿时变了味儿。
明知道对方肯定没有什么弦外之意，可思绪涌入却一发不可收拾。本来红扑扑的鹅蛋脸现在更是要滴出水来，头顶冒起了袅袅白烟。
正在认真干饭的苏清风忽然抬头，金眸瞄了眼已经成了蒸汽姬的柳儒依，轻轻嗅了嗅，只觉昙花香气馥郁。
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算了算了，还是先吃饭吧。
……
天罗湖的冰面尚未消融，不过一场春雨一场暖，湖水渐渐地不再冰冷，水面的冰层也变薄了些。
大概是共同的默契，京口城内一下就热闹了很多。
“听说了吗？匪患已经被大主祭剿灭了。”
“匪患，这何止是土匪。这可是叛出的王爷，听说是逃避皇上缉拿的大患呐！”
“我也听说了，这王爷还真是不得好死呢。他家不仅有成群的姬妾，甚至连种地的锄头都是用金子做的。”
“……”
客栈内，人声喧哗。行商、常客、地痞都在讨论着萧志轩去世的事情，夸夸其谈。
他们哪会管其中是非曲直，只要所杀之人比他们地位高，身家大，他们就高兴。至于罹难具体缘由是通通不查，全凭猜测。
‘不见了。昨日跟踪我们的人不见了。’
秀眉微蹙，柳儒依早起也并非全是为了买早餐，还存着逮住那尾随的六人，只不过并没有发现他们。
那六人是何身份？
为何跟踪她和苏清风？
这些疑惑盘旋在她的脑中。本来昨晚打算等心上人熟睡后，独自解决这些的，可惜听得太入迷，竟然睡着了。
后来中途醒了，却又把这事给忘了。
暗骂自己一句粗心大意，万幸昨夜无事发生，否则真当后悔死。就在她不断反思时，慵懒地声音响起：
“别发呆了，要踢门槛上了。”
“噢，哦。”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脚尖的确近乎擦着门槛，若是前踏一步必然会被绊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就是昨天下午跟踪我们的事情。清风，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柳儒依并没有打算隐瞒，而是主动询问起对方。
“我……不知道欸。”
听到对方的问题，苏清风做出认真思索状，沉吟了数秒，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好吧。我本来以为这是仙盟派来的，可是细细想来又不像，他们只是普通人。但除了仙盟之外，我不记得还有和我们结过怨。”
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柳儒依再次陷入思考，
“但也可能是来找清风你的，如果是这样，那只可能是圣火教或者绣衣卫。可他们找你做什么？”
感觉其中还有好多事情自己没弄明白，她想不出原因。更奇怪的是，如果真要找苏国师，为什么今天又离开呢？
“呃……我也不清楚。或许就是心血来潮闹着玩。”
笑吟吟的俊脸也跟着思考起来，可旋即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愿吧。”
现在思考显然不会有结果，柳儒依也没有钻牛角尖，果断放弃了探究。
可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街边有个百姓闲聊了一嘴：
“梁山下来的人都在散仙馆审候，我前几天还在楼上窗口看到有六个鬼鬼祟祟的人，没想到竟然是那叛王的走狗。”
散仙馆？！不是曾经卖五石散的地方吗？
明眸闪烁了一下，柳儒依记得昨天远远地路过勾栏，瞅见过镌刻着“散仙馆”的牌匾。
牵着苏清风的手，就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进。但走了约有三柱香后，柳儒依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她明明记得走这么远，应该已经到了才对。可抬眼望着面前陌生的建筑，又一点也不像。
“师姐，你是不是又……”
“等一下，我记得。昨天我就一个人走到勾栏的，一定认得路。”
话没有说完，柳儒依就像触了电般，飞快打断。在认路这方面，她仿佛有着无比强烈的好胜心。
可又过了一炷香后，鹅蛋脸上已经流下了细密的汗，脸颊又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磕巴了句：
“我明明记得是，是这条路才对。一定是……”
“一定是路修错了。真是的，怎么能不把路修过散仙馆，还让我们的柳大师姐绕了这么久的路。”
接过话头，苏清风语气义正言辞地批评起来，羞得柳儒依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现在想来，昨晚睡着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要是真追了出去，恐怕都不一定能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