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濂府邸住了下来,和这位正五品大官一起藏拙了几日。
“太初有道,其名为鲲,鲲之大需要两根烧烤架,再开一瓶雪花,让我们勇闯天涯!”
手捧着柳儒依储物镯中的《太初造化经》,苏清风松松散散地盘腿坐在蒲团上,盯着书页,开始胡说八道。
虽然书名起得高大上,但其实就是一本凡俗王朝都能买到的抄本。传闻这是修仙法的根本途径,不过没有人能靠这个修得出灵气就是了。
“嗯唔,姐夫。咱们就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真的好吗?”
身穿常服的柳濂也学着苏清风的样子,大剌剌地躺在摇椅上,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够着石桌上的果盘。
“我们倒是无所谓,不过你身为正五品大员。每次的早朝不去金銮宝殿真的好吗?”
伸手朝上抓糕点,这银发金眸的家伙一脸懒散。
“哇槽,我给忘了。我的乞告疾好像昨天就结束了,忘记修书一封去续假期了。”
忽然被提醒,柳濂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不过想了想还是躺了下来,
“算了,反正姐夫在这儿。我料想也没有人敢真的拿我怎么样。你说是吧,姐夫?”
“姐夫,姐夫。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这姐夫。这几天你都把清风给带坏了,滚回房间去看史书去。”
看到两个家伙没有正形的样子,柳儒依硬了,拳头硬了。咬着牙,捶了她胞弟的脑袋一拳。
“清风,我们什么时候走?”
向前走了几步,又站在苏清风的身后,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肩头,俯身与那仰起的金眸对视。听到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询问:
“这么想走?”
“其实也没有。”
“依依,你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柳大师姐哦。我们那时第一次在至阴村见面时,你可是能为了毫不相关的凡人,敢于向更强者拔剑。”
“那还不是被你牵引着走的。”
“可是你没有拒绝,不是吗?”
指节分明的手捏住一块糕点往澹口送,俊脸上依然笑吟吟的,
“总是瞻前顾后的话,是走不远的。啊哟,呜唔……”
本来就伸出一只手递糕点,见柳儒依唇瓣上有几点白碎将要飘落,那唯一撑着身子的手又腾了出来去接。
结果失了支撑,又被柳儒依压着,没有平衡的苏清风直接朝下倒去。而前者也跟着他下沉,摔在那坚实有形的身躯上。
淡雅的昙花香压皱襟巾,两轮月光在遮蔽太阳前露出紫色的丝带,接着如泰山压顶般堵住了他的鼻腔。
果然,大师姐还是那么喜欢紫色。
……
自打王贞德再次见到苏柳二人后,整个人都变得神经紧绷起来,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脑子一直被“自己的身份有没有被他们曝光?”和“要不要把他们除掉?”两个问题占据。以致精神萎靡不正,邪气上身。
“滚,滚,都不见。不见,就说本国师身体抱恙,不能上朝。”
“是,那臣告退。”
待巳水殿的殿门关上后,王贞德才泄愤似的将飘着袅袅青烟的香炉扔出去,“嘭通”一声,将其内一撮值一两的安魂香洒了一地。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根本和他想的不一样。还以为是权倾朝野,醉卧美人膝,没想到处处受到掣肘,整日担惊受怕的。
“什么狗屁国师,不过是被人操纵的木偶罢了。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生灵,你想要自由吗?你想要真正的力量吗?”
在巳水殿的深处,那是不再被人记起的曾经歆国师的书房。也是记录诸多秘闻的手札收藏处,不过那些国师笔记都被萧无涯给带走了。
一道飘邈诱惑的声音传出,似乎在他的心中最深处响彻。
“你是谁?!”
面颊被烛火照亮,微微颔首,双眼却覆盖上一层阴影,他的声音既暴虐又多疑,色厉内荏。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力量,无匹强大的力量。”
“藏头露尾的鼠辈,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
“呵,找到了。就说北朝有,曾经的南梁怎么会没有呢?天风姤化泽风大过,泽风已现,大过自然要脱颖而出。”
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早已化为纯黑,单手掐住不定形的物化阴影,手中开始蔓延起黑炎,
“阴,可为坤,可为女,当然也可以是阴影啊。祂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我不把你们抓住,那这红尘仙真白当了。”
“呵,区区下界土著,还真以为只凭阴谋诡计就能抓住我们。若不是藏于虚假,此界早亡了。”
“让我猜猜,你们要打开的虚实之处其实不在书房,我说的没错吧?”
“你又在胡说什么?”
那不定形的阴影扭曲成人脸,阴冷的语气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张。
“何处栋桡可过泽风?”
单手扼住对方缓缓地朝上托举,斗牛服下的声音不答反问。
手中阴影那强烈到可以毁灭整座巳水殿的灵压,被压缩到阴影的核心。只听到强烈的嘶嘶声音,那阴影再不能言。
“螭吻,虚立椽檐,四目而亡,张口可吐水泽避火。而大齐的传说中,螭吻又是龙与鱼之子,暗合皇家与万民。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黑炎越烧越旺,却闻不到一丝一毫的焦臭味传出。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安静地注视着阴影的消亡,喃喃道,
“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这卦辞到底是以古论今,还是以今论古。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的自语只有自己听得见,脸上也说不出悲伤,还是喜悦。静静伫立了一会儿,直到“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
一队绣衣卫拥簇着萧洛卿站在殿外,穿过层层廊柱,望向了正低头沉思的涂山绾绾:
“不知阁下闹出此番动静又有何指教?”
“域外裂隙位置在巳水殿檐栏螭吻口中。其余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阁下还请留步!”
但没有等萧洛卿把话说完,那黑眸一闭,王贞德又陷入了昏迷。涂山绾绾除了苏清风,其他的事情她一点也不在乎。
刚要冲进巳水殿,通天冠下的身影就是一愣,无数幽绿色的气息喷涌而出,缓缓凝成一道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