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悠悠地跟随着圣火教的傩舞队伍,苏柳二位观赏起这里的人文风光。
“噫,有意思,好有意思。阿娘,抱我上去看看。”
“阿爹,我也要看吗?快抱我上去,我要看看圣火仙人!”
“阿爹,……”
“……”
聚拢的人群中,无数吸溜着鼻涕,手上拿着零嘴糖瓜的小孩,吵着闹着想要攀到父母的肩头,看得更清楚些。
阿跌?!
听到自己的化名,苏清风挑起一丝笑,朝着那群不过孩提的萧齐小朋友望去。
接着,又看向了还在慢慢吃棉花糖的柳儒依,轻启薄唇,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调侃了句:
“依依,你看不看得清,要不要我也把你背起来。”
“啊?啊~呃,嗯,我……还是不要了吧。都这么大个人了。我也看得清。”
对上那双澄澈的金眸,鹅蛋脸又染上了几分红晕。
她先是惊愕,再是羞恼,可拒绝的措辞在脑中打了好几个旋儿,才低头吐出,声音有些闷闷的。
“那好吧。”
耸耸肩,前者没有强求,他只是逗逗对方。要是柳儒依真的答应了,才是怪事呢。
不过也没有什么新奇,该看的傩戏都在问仙镇的散仙馆内看过了,又还是修士,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苏清风是这么想的,但柳儒依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两人就像话本《总有妖怪觊觎我师尊》的情节那样,牵着马,挑着担……
什么?你问挑着担的是谁?
挑着担的众人不是才进城,正不近不远地跟着苏柳两道背影,走着还时不时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什么破教?!什么破节日!真是让人嗤笑,被我们看得起面子叫上一声国教,还真把自己当成东西了!”
“什么狗屁玩意!那群愚昧的白丁还真是什么都信,连是不是仙都不知道,也对,就他们这种层次哪有资格见到真正的仙人。”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区区三季人怎可与我们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
仗着家族的私塾和皇家的翰林学府,以及几代人的薪火相传,有了些墨水,这些纨绔就是瞧不上平民。
但他们咒骂还是极小声的,毕竟又不是真蠢,还是担心被圣火教找了麻烦,结果小命不保,享受不了曾经的安逸。
四大门阀的支脉闭口不言,不是他们没有怨言,只是族规更严,深谙祸从口出的道理。听到那些世家子的牢骚,心中也暗自认同。
赤色的印记浮现在他们的衣服底下,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被端坐未央殿内的萧洛卿听到、看到。
更不必说,已经飞升仙界的白澜了,只不过对于这些抱怨牢骚都不算在意罢了。
这队纨绔们能全须全尾地离开洛邑,是因为萧洛卿和白澜需要在北朝的手眼,了解北朝的信息,扩张影响力,仅此而已。
……
买了份大齐地图刊要,又顺了几个最近流行的话本。未想在此处多做停留,也没有在意后面的队伍。
指节分明的手一按马背,翻身上马,弯下腰,再轻轻敲了下骏马的脑袋,就如此疾驰而去了。
萧齐这些大大小小的城池,总体还算安歇,倒没有什么可以特别吸引他注意力的。更别说过了圣火节,那就更无趣了。
徐徐的凉风被日光一照,暖了些。吹起了新买来的地图一角,银色的发丝顺着风的方向飘扬,显得洒脱又肆意。
循着洛水往北,流过一道峡谷,穿过金陵郡,才到江水相汇合的津口——喇叭津。
从喇叭津坐船,横渡双江,就能到了萧齐的边界。也是当初北朝用前朝南梁皇与萧齐重臣谈判的区域。
当初,用萧无涯大齐正统谈判的时候,两方就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发动战争的幌子。
可是谈还是必须要谈的,即便协商谈判的时候已经小范围发生冲突,可如果萧齐方不来那就是真的撕破脸。
假使那般的话,大规模的国家战争是在所难免的。所以说这如今还在相互书信拉扯的谈判,在某种意义上给萧洛卿争取了时间。
今时不同往日,估计就是在这几日,这装装样子的谈判要彻底落下尾声了。其实即使萧齐还要继续拖延,北朝也不能等了。
北朝的问题积重难返,靠内部改革根本束手无策。他们潜伏在萧齐的探子已经知道一些情况,恰此刻也该让消息传到国内。
尤其是当初在连岳郡内问仙镇的金蟾坊,探听到白帝离去的消息,更是重中之重。这可关乎到北朝究竟能有多强战力。
毕竟只要白帝在一日,修仙者就不能直接参与凡俗王朝的纷争。违者会被注视,然后悄无声息地被抹杀。
这是大齐鼎盛时,始皇帝太阴帝和青丘白帝共同定下的规矩。
如今大齐二分,白帝不在,这个规矩简直形同虚设,让野心家蠢蠢欲动。
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不止萧齐的探子,连北朝的一些有名的练气士都收到天机阁的密函——
【乱世将起,摒弃偏见】
却没有一方真正把这句忠告放在心上。
兴许天机子也早料到此话无所用,劝不动身在劫运中的诸位,才只送了这一句,便封山了吧。
……
这些大势力纷纷扰扰,一点也影响不到苏清风的游览地方特色小吃摊,呃……萧齐大好河山的美妙心情。
反正快要骑马走出金陵郡,大概又花了两三个月的样子。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反正这儿路边的桃花已经开得很艳了。
沿着洛水过峡谷,越到两国的交界,在田间见到的妇孺越多,青壮年男子越少。
等驾马到了喇叭津,就连上年纪的叔待、老翁都很难看见。虽不见血,也不见征伐,但无形地总有一种化不开的哀愁盘旋。
漫步在这青石板路上,柳儒依一呼一吸间,已能吐纳到微薄的灵气。只是望着街上有些萧条的景象,实在高兴不起来。
她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更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