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柳儒依陪着某个无良的家伙，在两江城内乱晃时，那群巡逻的兵卒排在江畔望着小船渡河。
他们是看着门阀世家队伍过来的，一瞅就知道是萧齐的人。可若是底线放低一点，用“记忆大恢复”屈打成招，也能领些军功。
刚有人要抖机灵，擦边开个头儿。身上就开始燥热了起来，肌肤的血管发烫泛红，隐隐有赤色的纹路涌现。
“喔靠，老哥你好像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哥们，你好燃，真的好燃。谁有盆，给这哥们接点水。”
“接什么水啊。大哥，别发呆了，快到水里凉快凉快！”
“……”
听着耳畔的议论纷纷，那人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身躯忽然被人推了一下，没有推动，反而是烫得别人直叫唤。
赤印不问贫贱，不问出身，也不问人品。只要违背人族愿力共同体的公认准备，就会进行审判。
不过白澜成仙前，凡人之身时，对于位高权重者的印象不算好。序列越高，受到约束，以及众生念的影响就越大。
也算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也是《关于愿力修行的相关猜想》定好的一条原则基调，这条基调若要追溯还是要从《道祖传道录》开始。
也就是道祖太泓的意志延续。
“噗通”一声，那燃起来的士兵一个猛子就扎入水中，霎时间就冒起了水泡，泡沫炸开又散成了白色的烟雾。
“咕嘟”、“咕咚”、“哗啦”……
水面中开始炸开大股水流，一颗顶着甲胄的脑袋开始大幅度挣扎。口中边咽水扑腾，边断断续续地大声呼喊着：
“盔甲浸水了……沉，我……娘的……拉俺一把，我去，救……”
因为扑腾的水花声太大，离得有些远的其他士卒压根就没有听清。即便有听清了的，也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起来。
直到那扑腾的动静越来越弱，大多数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最后，在几个水性好的家伙齐心协力下，将对方拉了上来。
索性胸口现在还有起伏，就是眼睛泛白。
一众服兵役的大老粗，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情况。毕竟也没有人学过急救手段，这时候一般要么请赤脚医生，要么就开始吃席了。
过了一会儿，这被拖上来的身体温度趋于正常。可坏消息是，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了。
“等一下，我好像记得《启明报》里有写怎么办？”
“那到底怎么办呐？！”
“等下，等等，你先别催。我想一想，好像要，要什么……对了，要亲嘴。”
这位士兵当时也就是一时兴起，去瞅了两眼军中张贴的《启明报》。上面写的知识啥都没有记住，就记住这个亲嘴的。
“我擦，我好像也想起来了，是不是那啥报纸上的。那谁来亲啊？”
经过这么一提醒，所有这些兵卒都想起来了。但看着地上刚正不阿的昏迷面庞，实在是下不了口。
“你个家伙，记住，这个是老子的初吻啊！！！”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蹲下身子。他的喊叫，加上一圈甲胄士兵围在一处，非常吸睛。
搞得刚渡河而来的纨绔们都有些好奇了。但有人视力极好，又运气“极好”地惊鸿一瞥下，恰好看到了“深情”的场面。
瞬间，他们的脸就绿了。
顷刻夹紧了双腿，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远离了那些“难上加难”的士卒。
边关这么缺女眷的吗？这……这槁木都给鞣弯了是吧？
……
两江城内，军帐旁。
“吸溜”、“吸溜”……
手上端着白菜粗面，用两根刚削了不久的木棍子，夹起两片猪肉，美滋滋和那群老兵吃了起来。
现在太阳有些西斜，也是萧齐军营的午饭时间。屯田训练时，饭前都是要唱《大齐军歌》的——
【……茫茫瀚海，亲亲我家。滚滚尘土，悠悠我穴！
朗朗乾坤，男儿热血，浩浩苍穹，护我家乡……】
说是军歌，实际上就是四字词语的连缀。内容也不长，毕竟不能耽误人吃饭。
这白菜粗面，实话说味道不怎么样。但胜在量大管饱，只要你不浪费，让敞开肚子吃。更不必说，每个士兵还有几片肉吃。
这对于平时饭只能吃糠咽菜的平民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军中的职级变高，伙食还能更好。军功能换职称的同时，也能换点肉食，鼓励军士。
百姓的愿望就是吃饱穿暖，因此萧齐参军的热情比北朝要高太多了。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也强不少。
“嗝~”
就吃了一碗，长长地打了个饱嗝，苏清风便不再吃了。一旁的柳儒依也盛了一小碗，尝了尝后，便吐纳起天地灵气了。
鹅蛋脸上表面祥和，可她的心绪像是被什么影响了似的，一直不太宁静。尤其是看到那无字的信纸后，各色情绪就轮番涌动。
有抵触，有自哀，有忧愁，有抗拒……
“依依，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去北朝吗？”
“不是说去见大师兄，姬应龙吗？”
睁开明眸，柳儒依收起自己纷杂的思绪，给出了苏清风曾经说出的答案。
“嗯，你说的对。可……”
“我不好奇的，我一点不好奇。”
薄唇轻启，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柳儒依快速打断，勉强露出笑容，素手堵住前者的话头，
“我知道，若是真要去找大师兄，我们又何必绕北朝这么一个大圈，直接驾驭法器去北冥就可以。
但我更知道，清风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会问的，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唉，依依，你还是太懂事了。”
金眸与明眸四目相对，指节分明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对方的脑袋，又被对方抗拒地躲开了。
或许她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可就是不想知道。与涂山绾绾那刨根究底的性格截然不同，柳儒依都是埋在心里，自己领悟。
为什么要去北朝呢？大概和之前看到的“幻境”有关，这是她不想了解的。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一叶障目也罢。
因为柳儒依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兴许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那为什么不迟一点知道。
这样或许心里还能好受些，大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