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不断地闪烁着,无数与之相关的信息一股脑地涌进,将她冲得心乱如麻。
“神仙渡”、“不羡仙”这不正是仇先生给她们写的牌匾吗?!
难道当时他就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而且想要隐晦地提醒她们。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仇先生吟诵的诗句大抵也有深意。可对方在提醒她什么呢?
还有仇先生究竟是谁?
仇先生……
“仇”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可又是在哪儿呢?
……
脑中的思绪有些混乱,柳儒依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侧。
却见这银发金眸的家伙也看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澄澈,然后就在表情蓦然严肃起来,用非常认真地语气跟她讲:
“看来这顿席可能吃不上了。”
神情实在太过认真,犹如在阐述一件极为严重的大事。
“清风,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鹅蛋脸上有些绷不住,柔荑已经放在对方腰间软肉上了,但终是没舍得用力。
“嗯,我知道啊。是‘神仙渡’呗,这下找到了。”
“是,‘神仙渡’找到了吗?”
如今反而是柳儒依不确定起来。明明曾几何时,她日思夜想地妄图寻找到的地方。现在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她却不敢认了。
这是白帝告诉她的“神仙渡”吗?
这是她要找的“神仙渡”吗?
两个问题的答案又会是一样的吗?
就在柳儒依陷入迷惘的时候,萧璑琊脚踏金色莲台,背后的法相一收,身形一闪便出现他们的上空。
异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某个银发金眸的家伙,脸上尽量保持着风平浪静,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
金眸倒映着萧璑琊的动作,可惜苏清风读不懂唇语,自然没有接收到对方的问候。
绣狐道袍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身后的法相逐渐扩张,顶天立地起来,一股媲美合体境的威压朝着苏清风碾了下去。
他本想给这位许久未见的“老友”一个下马威,怎料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强横的虚丹出窍境威压,竟然对“王子异”一点用都没有!
金眸眨了眨,轻轻地握住了身侧有些颤抖的柔荑。尚未结婴的柳儒依,就是这股威压的余波都有些抵不住。
“清风,抱~抱歉。是我太……”
“嗯,我在。”
语调仍然慵懒,并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对于修仙的生灵而言,境界差距犹如天堑,能顶着数个层级的威压站着,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至于苏清风?
也就是感觉有一阵清风吹拂过脸颊。毕竟他既不是生灵,又不在修仙。
而跪伏在地的人群脊背则是一弯,匍匐在地上,眼中痛苦而又虔诚。
初步试探发现无效后,萧璑琊并不惊讶,心中暗道这白羽宗弟子果然修为高深。
脸上恢复平淡,反而露出了神圣且充满怜悯的笑容,虚情假意地开始宣和着:
“凡入我教中,皆为天国子民。接白帝恩泽,受天贤皇统御,亡故后自然得登我方净土极乐。”
话落,棺椁中僵直的躯体缓缓升空,接着身上开始生长出金色的莲花。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金莲近乎包裹住了枯槁的身子,并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入体内。
“我活过来了!”
那“人”倏然间睁开眼睛,先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目露狂热地大喊,
“是天贤皇的仙力,让我荣登天国。”
见到此等神迹,刚直起身的人们又跪伏了下去,眼中的狂热更甚了几分:
“吾皇,九千岁九千岁九千九百九十九岁!”
“吾皇,九千岁九千岁九千九百九十九岁!”
“吾皇,九千岁九千岁九千九百九十九岁!”
“……”
安静地望着这一切,柳儒依被握住的素手轻轻用力,悄悄地在苏清风耳畔询问:
“清风,他真的活过来了吗?”
“冢中枯骨,炼化消无,不过都是些收买人心的手段。”
凝视着高空之上的萧璑琊,这银发金眸的身影语气变得有些淡漠,
“可惜,我不喜欢。”
指节分明的手一招,无数汇入金莲的愿力纷纷改道,朝着苏清风涌来。
原本表情冷漠的萧璑琊再也无法淡定,异色的眸子难以置信地望向无形的愿力。
循着流向,望见汇聚的中心。那是……“王子异”!
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被剥夺,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天贤皇眼底闪过深深的忌惮。
他到底是谁?!
这拜白帝教,除了他之外,应该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接收这份香火愿力。
除非……
萧璑琊脑中想到一种极为荒谬的可能性,荒谬到他自己都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这家伙该不会是白帝吧?
这偌大的拜白帝教,除了他自封天贤皇之外,也就只有被祭拜的白帝才有资格先他一步,抢到香火愿力。
如果真是这样,曾经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能解释清了。
为什么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能够坑杀积威已久的南梁国师?因为对方是白帝。
为什么对方能传授萧洛卿“通幽”这样的大齐帝术?因为对方是白帝。
为什么对方要帮邪火教的白澜对付人族仙盟?因为对方是白帝。
为什么对方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入云梦泽?因为对方是白帝。
……
只要这个结论是真的,那么所有曾经困扰萧璑琊的问题,此刻都能够用这五个字迎刃而解。
倘若对方真是白帝,那他输得不冤,也输得心服口服。
对垒冠绝古今无一的第一帝君,他作为区区一介南梁皇,还是不够看啊。
沉溺于自己的逻辑自洽之中,萧璑琊对于苏清风是白帝这一事实开始不断加深笃定,甚至都有些痴迷得走火入魔了。
金眸望着脸上表情时而狂笑,时而淡漠的异瞳面容,苏清风安静不语。
目光微侧,那漂浮而起的身躯,已经被金色莲台包裹得严严实实。恍若一座矗立着的墓冢,高度恰好与萧璑琊一般无二。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扭过头,没有再理会自缚于问心关的萧璑琊。指节分明的手拉起柳儒依,朝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