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情绪波动让问心关霎时破碎。倒不是萧璑琊勘破了幻境虚妄，而是他想象中的“白帝”不会拒绝他。
加上那几个家伙，也是各有各的打算，这倒是弄巧成拙了。
余光朝着湖泽中心处瞥了眼，苏清风很快又收回视线。
祂们有的想要借萧璑琊的手统御北方，纵合南方，幕后摄政大齐；
有的想要借萧璑琊的手，送柳儒依去当长生天圣女，控制北朝的练气士，节制天下兵马；
还有的只安于让萧无涯割据一方，待时而动，为大齐留下更多的火种……
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随他们去吧，他现在只不过是个连小火苗都烧不出来的小修士。
反正大势不变就行，这些枝枝蔓蔓的，也就无所谓了。
只不过可惜了那顿席，回到云泽书斋又得挨饿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银发金眸的家伙又开始神游物外。
与苏清风的淡然不同，柳儒依脑中一刻不停地在思考着，近几日的事情。
“神仙渡”、“不羡仙”，“仇”，“长生天圣女”？
这些名字在她脑中绕来绕去。
他们到底哪些说的是真的？哪些又是诓骗之言？
实话说，她实在有些分不清。
一个人做一件事情，总要有目的性，有利可图。
但任凭鹅蛋脸上如何紧蹙眉头，她都想不通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加上柳儒依先前性子不好多问，自己越是琢磨，越是感觉到迷糊。
“仇”如果早就知道“神仙渡”是此处，那为何不直接告诉自己？除非有什么人或事不能让她明说。
是苏清风的身份？
对了，她好像想起来，“仇先生”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了。
“生死仇，离别恨，爵妄？”
下意识地将夜星楼这些舵主的名号念叨了一遍，柳儒依感觉还是不对。
根据“别”的说法，苏清风早就不是楼主了。那“仇”避讳的就肯定不会是苏清风。
林念安？
林环儿？
又摇了摇头，柳儒依偷偷用灵气试探过。她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有能力让夜星楼舵主忌惮。
虽然莫名要和他们同行有些可疑，但相处下来，她们确实对自己没有恶意。
而且自己与林家之前一点交际都没有，便更不可能了。
那么就是自己所寻找的“神仙渡”，并非这里？
可这样也讲不通，若真非如此，仇先生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写下两幅牌匾。
至于体内的“长生天圣女”，她与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除非剥夺走天命，能让对方鸠占鹊巢，否则柳儒依也想不到其他更糟的可能了。
捋完了一遍，柳儒依没有轻易下结论。
在与体内“长生天圣女”交流无果后，她打算先去找仇先生问问。
待走到书斋牌匾下，就见二十三蹲在面前，低着脑袋，怀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睡着了。
“二十三，你怎么坐在这儿呢？”
“啊？噫~唔，哦哦。”
被惊醒后，二十三先是猛地一抬头，下意识地将手上的东西捏得更紧了。
迷糊地发出两下梦呓后，注意到面前秀美的鹅蛋脸，才像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
“原来是柳姐姐，这是信，仇先生给我，要我给你们的信。先生刚才出远门了。”
小小的手将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信递了过来。
本就蹙着眉的鹅蛋脸，展开信件后，明眸都瞪大了几分。又将这张白纸再翻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这上面的确一个字都没有。
这又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的苏清风也瞄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内容。金眸朝着侧方望去，只瞄见一闪而过的黑色凤羽。
“清风，你帮我看看，上面有写什么吗？”
实在没有看出门道，素手将信纸挪到旁边，手肘顶了顶身侧银发金眸的家伙。
“嗯嘛，这个吗，让我仔细看看。”
指节分明的手在白纸上摩挲了几下，笑吟吟的俊脸上多了几分认真。酝酿了片刻，开始胡诌，
“天命加身，遵循本心。我乃总路法台，燕云坛主，特执少楼主之命代行，恭迎长生天圣女。
夜星，野心，生死离别为因，仇恨为果；仇恨为因，绝望为果。因果，因果，此为因，彼为果。
心之所求，心之所向，为何？为何？”
这一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直接让柳儒依的脑子过载了。
这玄而又玄的谜语人话语，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她怀疑是自己没有想通什么关节，亦或者仇先生还是话里有话。
都没有想过这其实是苏清风胡诌的。
“天命，本心。心之所向，心之所求。”
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柳儒依的明眸中依旧有些茫然。于是，她又将目光投到二十三身上，柔声询问，
“二十三，仇先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想了想，小男孩摇了摇头。
“那仇先生一般出去多长时间才回来？”
“不知道。”
二十三又摇了摇头。
这时候门开了，恭无念穿着剪裁过的布衣裳，端着两个陶碗出来：
“笨蛋二十三，开饭了。欸，仙子姐姐，哥哥。”
大喊声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一下，圆溜溜的眼睛没好气地瞪了二十三一下。
后者接过自己饭碗，傻呵呵地扬起了笑，乐颠颠地吃了起来。
“是小无念啊，你知道仇先生去哪儿了吗？他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嗯，我知道他半个时辰前出去了。给我们留下了至少三天的粮食。”
言外之意就是，恭无念觉得仇先生至少要外出三天，又想了想，斟酌了下，
“我路过姐姐院子时，见到了仇先生，他好像是说‘姐姐早已找到神仙渡，为何执迷不悟’。”
“仇先生当真如此讲。”
“好像是的，不过我当时站得远，只听得到这些。”
点点头，恭无念当时其实也听得模糊。不过不久前，萧璑琊的宣和，她听得倒是一清二楚。
既然“神仙渡”已现，不如让仙子姐姐早些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无念。”
柔荑轻轻抚摸对方的脑袋，柳儒依神色舒缓了几分。
随后转头看向身侧，没成想苏清风已经头探到二十三的陶碗里去了：
“这玩意挺好吃啊，小无念。厨艺不错吗。”
狠狠地吃了一小口，指节分明的手给恭无念竖立个大拇指，给两小只人都看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