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姐。我知道了。”
手不由自主地移向藏有路引的内衬，林环儿受教般地点点头。又用极小声的语气询问，
“那小姐，为什么仇先生不亲自……”
“噤声，环儿。他自有道理。我们不要多嘴，言多必失。”
扭头看了眼林环儿，林念安压住嗓音，脸上表情不变，语调却很严肃。
待在琅琊的这些日子，她和林环儿早出晚归。
从各地逃难而来的村民，从各个方向，了解如今北朝的情报。
通过排除法，得到的情形很不乐观。
除了京畿、颍川等，经济、政治、军事重地，往北的地区都不安定。
北朝各个势力的矛盾激烈。
以大皇子为首的太子派，提倡改革，朝地主收税，削肥补缺，暂时缓解阶级压力。
而大多数地主，又是随北朝皇帝南下的七旗。
作为保守派，反对大皇子的做法，并且不断地使绊子，并且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阻力不断。
除此之外，还有中立派。总路法台的练气士，作为各方都想要拉拢的对象，势力借此不断壮大。
在名声不显时，还能保持岁月静好的样子。等壮大到一定程度，他们的獠牙和野心也毕露了。
想要拥立长生天，迎回属于他们的长生天圣女。
并建立一个类似仙盟的组织，临驾于世俗皇权之上，超然物外。
复盘着总结而来的信息，林念安下压眉头。心中虽已有了几个抉择，但总下不了决心。
纤纤玉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长命缕，脑中倏然传来片刻清明。林念安情不自禁地呢喃了一句：
“叶郎。”
也不知为什么，她最近想起叶秋的次数越发频繁。一想起对方那英俊帅气的容貌，眼中不由得露出痴痴的表情。
无形的劫气开始朝着林念安汇聚而来。
……
“哈啊，久等了。”
洗嗽完毕，估计是起得太早的缘故，那笑吟吟的俊脸上有些疲态，打了个哈欠。
“没关系，倒是我们叨扰得太早了。”
语气恭敬，林念安的举止特体，朝着两人微微地欠了欠身，
“昨天的事是环儿唐突了，我在这儿替环儿给柳仙子道个歉。”
“对不起，柳姐姐。”
林环儿也顺势躬身，甚至准备跪下，动作非常诚恳。
“没事，没事。以后这件事情就别再提了。”
见到她们这样子，柳儒依连忙摆摆手，上前一步扶她。鹅蛋脸反而有些羞赧，不好意思。
早上和苏清风这么一闹，倒是没有昨天，当面撞破那么尴尬了。
甚至有种自得的感觉。
“那柳仙子，苏先生，我们这就启程去逛云州城。”
“好。”
林家四小姐已经安排一切井井有条了，就得苏柳二人这声答应：
“马车已经备好了，这边跟我来。”
……
“哒哒哒”、“踏踏踏”
四人走出云泽书斋，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俩小只从书塾的院门口探出头。
“无念妹妹，你为什么不把哥哥的蛊狐木雕给柳姐姐？”
“笨呐，是蛊狐蛋。”
小手紧紧地握住了木雕，恭无念用另一只敲了二十三的脑袋，开口纠正道。
“那你为什么不把蛊狐蛋木雕给柳姐姐？”
“哼，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少管。”
“可是无念妹妹，你不也是小孩子吗？年纪比我还小，疼疼……”
恭无念也不墨迹，立刻上手去掐二十三。
没有去给对方解释原因，具体的她说不清楚。
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件木雕现在不能给。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柳儒依询问出“神仙渡”在何处时，直觉告诉恭无念，跟他们走，自己才能活。
……
马车向西，朝着云州城的方向，不断奔驰。
车轮辗过坑坑洼洼的土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印。
撩起车帘的一角，外边的景色有些荒芜。
沿途的树叶、细枝都被折断，几个树干被灼烧成黑色的焦炭，树底下留有几根被咬磨过的白骨，不知什么动物的。
远远地望向云州城，城墙巍峨。
与南方有护城河不同，云州城外墙砌筑砖石，凸设马面以作防御。
而在马面与城墙的夹角处，零零星星地藏着几个被赶出来的百姓，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措。
可容三马同行的城门处，排起了长队，都是从各地逃出来的士族。
他们还颇有家资，便拖家带口地逃来了云州城。这座属于练气士管辖，据说是中立的较安全地带。
“嗯？不行，不行，你这官文路引有问题，回头右转，去附近的驿站重新压印。”
“每人一两银子过关费，什么？！钱不够，那不行，云州城不欢迎穷鬼。”
“什么，你说你有孩子，等你看能否符合要求，待会还！这是云州城邝城主立的规矩，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
堵在城门口的城卫，身穿薄甲，腰挂雁翎刀。背靠练气士城主，气焰异常嚣张。
去过那么多城市，柳儒依也见过许许多多城关。
但来到云州城后，鹅蛋脸上还是忍不住皱眉。这城关态度也太恶劣了吧，明晃晃地吃拿卡要。
转头看向身侧，那银发金眸的家伙眯着眼，似乎在小憩。
见此，柳儒依张了张嘴，满腹牢骚终是咽回了肚子，实在看不惯这城守的作风。
不过这既然是云州城的规矩，她也不想多生事端，索性也盘腿坐下，凝神静息地修炼起来。
可心间的愿力收缩，明眸虽紧闭，可心始终静不下来。
“城守大哥，能问一下最近城中有何事需要注意，以及打点的？”
林环儿走下马车，拿出路引。交了四两银子后，又不着痕迹朝着对方手中放了一两。
见这姑娘这么上道，守城的士兵态度瞬间好转，思考了一下，开口回应：
“最近邝恭城主正在满城收义子，符合要求的，一人赏白银百两。还有……”
手上又是塞进了一两白银，城守脸上都快笑成菊花了，态度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欸，还有最近邝恭城主不再招城卫等工作了，云州城已经没有位置了。若是其他地还有关系打点，便往其他处去。
以及云州城内的……”
飞速地给林环儿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放行了。
那个城卫目送着马车远去，给附近的兄弟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借口离开，跟上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