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单修专一部分躯壳的练气士，出手时，完全没有办法遮掩自身的气息。
脚上萦绕的灵气暴虐无比，其余部分的身躯只有淡淡的一层灵气。
“铮”一声剑鸣。
云水剑顿时出鞘，素手斜挡，云履前踏一步，遮挡在苏清风身前。
明眸倒映着练气士的脸，红得发白的脸。
感知到那古怪的元婴境气息，她的瞳孔不断收缩，身上将《酒紫离火诀》运转到极致。
银亮的剑刃倒转，斜着朝上挑，使出一记阙月撩。
独孤酒剑附上的灵力，搅动得光线都一瞬间变暗，恍若从底处深渊突然刺出。
但逼近一定距离时，也不知为什么，那元婴境的练气士忽然转了方向。
对方周身萦绕的灵气也弱了下来，一个闪身躲过柳儒依的斜撩。
大概是练气士修炼体系的缺陷，这位元婴境强行止住法术，眼中闪动着没有缘由的欣喜，就像接受到指令一般，开始做起手势。
明眸顺着剑尖望去。对方动作很慢，足够神经紧绷的柳儒依看个仔细——
先是双手握拳，交叉放在心脏上方，形似拥抱动作；
接着右手食指轻触左胸，同时皱眉摇头。食指从嘴边划向柳儒依，拇指与食指交叉。
最后双手平举，掌心下压，双手交叉于胸前，缓缓下移至腹部。
看完后，柳儒依不知觉地又开始恍惚。
似乎有什么记忆，抑或是情感要透过她的胸腔，穿体而出。
明明没有灵气，是怎么影响到她这个金丹完满修士的？
接着就在她愣神时，那练气士毫不犹豫地跪拜了下来，表情无比尊敬：
“在下，见过长生天圣女！”
长生天圣女？
她不是。
她是柳儒依。
抗拒地摇头，鹅蛋脸上有着某种执拗的坚定，云水剑又朝着对方送了半寸。
“铮”
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柳儒依收回了云水剑，拉住苏清风朝后退了几步：
“你起来吧，我不是你们口中的长生天圣女。”
“不，您是。您一定是能带领我们荣归极乐‘香格里拉’的长生天圣女。”
“不，我不是。”
“不，您是。”
“……”
就像烙在脑中的思想钢印，容不得练气士自己，以及他人反驳。
金眸就安静地看着这有些滑稽的一幕。
没有开口提醒，也没有催促。
存在淡薄得就像是空气，苏清风的脑中又开始胡思乱想。
时而浮现那几个手势，模糊的记忆开始倒带；又时而坠入无垠的虚空，重新面对诸天仙佛神魔。
亦或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在想。
“行了，你先起来。”
实在是说不通，柳儒依也不再纠结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而是问起对方其他事情，
“你知道云州城主邝恭收义子的事情吗？”
“是，圣女。我知道。”
眼中的尊敬收敛，这位元婴境的练气士，又朝着柳儒依欠了欠身，
“邝恭是总路法台的台司，我只是台司下的一名小司主。只知道邝台司在收集两岁半的孩童，是为了向长生天进献。”
“向长生天进献？”
“是，我听说邝台司准备要祭炼一件突破的法器。需要两岁半的孩童，在下斗胆猜是‘长生天’提出的条件。”
秀眉微颦，柳儒依本以为，“长生天”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
没有想到“长生天”还能产生回应。
这北朝练气士信仰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就是域外势力的修士吗？
“城主府中除我之外，还有6位元婴境练气士和13名金丹。邝城主化神大成，据说即将步入出窍境。”
出窍境？化神之后不应该是合体吗？
【元神与肉身相守，魂肉合一，逆反本真先天，道感天地，是为合体】
明眸不解地望向身侧，她记得白羽宗内的功法典籍，是这么记载的。
没等柳儒依开口，那元婴境练气士就摇了摇头：
“在下也不知出窍境为何。不进长生天净土‘香格里拉’，我等练气士也只能止步元婴，连化神都不可肖想，更遑论之后了。”
“那带我们去城主府，将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
见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柳儒依只好重新绕回城主收义子的事情上。
“是，圣女还请跟我来。”
后者点点头，环视了一圈四周。下意识地无视了苏清风的存在，将城主府的信息事无巨细地讲述出来。
三道身影就这么一前两后地走着，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
逐渐步入夏季的风，多了丝燥热，在这空荡荡的街道上徘徊。
与不断浓郁的劫气交融着，笼罩了整座城。
……
萧齐，青芒森林，至阴村旧址。
“药老，我好像感觉到了，北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
站在落凤坡上，在炼化了仙盟大比的异火后，叶秋马不停蹄地朝着云州城赶。
“是云州城，云州城就在北边。”
魂体已经能短暂脱离的药老，用无形无质的手捋着自己的长髯。
他也算到了，自己重新获得肉体，并且更进一步的机缘就在云州城。
心中难掩欣喜，就连用词都随意了些，
“叶小子，稍作休整便往北。千万不可错过机缘，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殃’。”
“自然是晓得。”
身着靛蓝法袍，叶秋周身环绕着灵韵，闭眸稍作休憩。
几息后，睁眼，躯体上附上一层灵气膜。
“唰”一声，几个纵跃，便重又身化流虹。裹挟起一阵劲风，吹得满山的梅树枝摇晃。
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残影，栩栩如生。
浮光掠影，无数光景一闪而逝。跃过烧焦成废墟的至阴村，跨过潺潺流过的古惠河。
又是几个眨眼后，再也看到不到叶秋的身影了。
……
云州城，客栈。
“小姐，你说柳姑娘和苏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望着窗外已经开始西斜的天光，林环儿看着客栈厢房另一处的林念安，语气有些焦虑不安。
“天黑之前，若不见人影，咱们便直接回琅琊。”
后者也不清楚，仇先生将路引交给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让她们去云州城。
‘自己只是凡人，连真相都不配知道吗。’
自嘲地笑了笑，林念安其实非常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但没办法，谁让她只是凡人，想活命只能被高高在上的修士牵着鼻子走。
素手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长命缕，林念安又无意识地想到了叶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