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色的龙雀，出现在叶秋手中。
半人高的玄铁钺柄上，盘着七道古韵流转的道纹，似龙眼的刃口血槽闪烁起妖异的红芒。
强横的煞气笼罩叶秋周身。龙雀上嗜血不灭的天罡道则，让他顷刻拥有了媲美红尘仙的战力。
挥动手上的斧钺，划出了一个半月，凭借着临时的近道战斗本能，再次拦住了漫天仙法。
钺刃相触，光线都扭曲了片刻。
仅是余波就让云州城内的居民呼吸一滞，犯起一阵的恶心。
“好浓的劫气，这才是天命之子？！”
域外的漫天神仙望向叶秋，灵气感知了片刻，蓦地意识到了不对。
天命之子既然没死，那么这界域裂隙又是如何产生的？
诸位面面相觑，倏然不再出手攻击。
祂们谁也没有贸然开口说话，但不妙感早已心照不宣。
高天之上，空气莫名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
而文庙处，连残垣断壁都不剩的地方。
“小柳子，你怎么来这儿了？你才是金丹，快走。”
“我不要，才不要。清风，清风，你没事吧，清风，你不要吓我啊。我知道错了。”
鹅蛋脸上一片苍白，踉踉跄跄地走到苏清风面前，惶恐的语气无比拘谨，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柳儒依知道她这样的举动，非常鲁莽，不理智，甚至是荒唐。
可方寸大乱、心乱如麻的她，根本顾忌不了这么多。
这种贸然的、不顾后果的举动固然愚不可及，可是这样还能见苏清风最后一面。
要是等在城外，待一切尘埃落定，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样的结果柳儒依不能接受，但是想想，就折磨得她快要疯了。
即便侥幸活下来，但往后余生，自己一定会活在懊悔中。
所以她不要，宁愿死去，也要再见这银发金眸的身影。哪怕死在一起，也值了。
“没事，依依，我没事。”
腾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将对方额前的碎发，归拢到耳后，俊脸依然笑吟吟的，
“迷路师姐，这是又迷路了，走到这里了。乖，听话，快离开，这里不安全。”
“不要，我不要。”
明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鹅蛋脸上满是执拗。
“好了，乖。还下着雨呢，哭鼻子又被雨淋湿，可不好看。相信我一次好吗。”
淡漠的语调柔和了几分，薄唇轻启。犹如哄小孩那般，在柳儒依的耳畔小声耳语。
笑吟吟的俊脸又转向阮岫希，同样好声好气地劝告：
“小岫希，你也快走。”
“我，我也不要。”
见到苏柳之间互动，酒剑仙撇了撇嘴，心生酸意。
也想和柳儒依一样，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只敢昂着头，也倔强道。
“听话，还记得我离开时的约定吗。”
平淡的语调严厉了几分。想到什么的阮岫希蓦地有些心虚，目光躲闪起来：
“记得，我会替你守护好中州人族和青丘妖族的。”
“你就是这么守护的？”
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却让酒剑仙低下了头，不敢与那双澄澈的金眸对视：
“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阮岫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成道太乙，我们会相见的。小岫希，我需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快走。”
“是，师尊。”
跺了跺脚，一咬牙，酒剑仙再深深地看了眼，那双犹如亘古大日的金眸。
大口灌了最后一口酒，背上吞酒葫芦，身形一闪，踏空而去。
“依依……”
“不要，我不想走。”
“可留在这里，你会死。”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轻轻叹了口气，苏清风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想跟自己一起死。
可他又不用死，或者压根死不了。
死亡的道则就在祂的大道石刻上。
“拥有时，太过忽视；失去时，太过在意。这是不对的。”
“不管，我不管。”
见鹅蛋脸上油盐不进的模样，金眸仰视高空，倒映着所有域外仙神的身影，点点头：
“没关系，足够了。”
“嗯，足够了。”
闻此，柳儒依也露出绝美的笑，重复了一遍苏清风的话。
但相同的言辞，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欸，依依，你不懂事了。”
“哼，以前你还夸我太懂事了。”
叶秋身上的道韵也逐渐暗淡，龙雀暂时赋予的不死不灭即将收回。
他刚想提醒底下的两道身影，却被骨戒中的药老反差地打断：
“别管他们了，你自身难保，白……祂也不需要你的提醒。”
单说一个“白”字，加上苏清风妖族的身份。
叶秋霎时便联想到白帝，回忆起苏清风的种种神奇事迹，也没有时间确认，只得立刻抽身。
一边朝着西侧城门方向飞去，一边给药老传音入密：
“是‘白帝’？”
“没错。”
骨戒中沉默许久，等远离了一定距离后，药老才小心地回应。
怪不得之前一碰到苏清风，骨戒中的药老就沉默，原来这是在回避对方。
可这也不对，叶秋感觉苏清风不像是白帝。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白帝不应该这么弱，这和文字典籍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循着长命缕的感知，飞到一间茶馆内。
叶秋就见到林家主婢，尚未来得及开口。林念安大步流星地主动抱了上来，小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害怕。
大概是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积蓄的情绪在冥冥之中的劫气影响下，如溃堤的洪水奔涌而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过来跟我走。我天，那是什么！”
周身灵气运转，正当他一手一个，想要踏空而走时，远处文庙倏然汇聚起一根巨大的“棉花糖”。
宏大澎湃的愿力，收束成万丈高。
愿力本是无形无质，可这股力量实在太过骇人，仅是余波的扰动，就让空间中的光线不断扭曲。
呈现出绚丽缤纷的色彩，旋即又在无数仙法的轰击下，变成淡淡的粉红色，包裹住了所有域外仙神。
云州城文庙旧土，指节分明的手拉住柔荑，搭在云水剑的剑柄上，俊脸依然笑吟吟的：
“依依，没有什么好送你的。那就送一朵棉花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