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双目无神的鹅蛋脸怔了一下，转过头来，望向开口的月清：
“是你。你能让我见到苏清风？”
“不能保证，但有机会。”
左手把弄着篆刻有“改朝换代”的铜币，“死”的语气平缓，没有倨傲蔑视，也没有卑微恳求。
手握《定风波》的仇先生，也缓缓开口：
“既然神仙不渡，那便自己渡。凡有所需，必有所应。”
作为“生”的霜儿，俏皮地眨了眨眼，清点了一下到场的夜星楼舵主数量，不禁倒抽了口气。
除了“别”和楼主，竟然来全了。
面前这位姑娘心里到底是有多痛，竟然能让他们这么多舵主的《夜星七经》感应到。
若不是“别”离此处实在太远，估计也得过来。
目光又眺望向远处直插云霄的神魔塔，霜儿的余光不着痕迹斜了“死”和“仇”两位跻身合体的家伙。
心中啧啧感叹，在她混迹入太子党，散布域外势力消息时，自己的同事伙伴全在不声不响地做大事。
还都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晋级方式，着实让人羡慕得紧。
“神仙不渡，神仙不渡，自己渡……”
听到仇先生的话，柳儒依的耳畔，恍惚间，盘旋起那慵懒的嗓音——
【苏清风：一啄一饮皆有定数，心中所求，神仙不渡，自己渡。关关难过关关过，步步难行步步行……】
原来他在那时候，大抵早就料到了。
实在是自己太愚钝。
鹅蛋脸上又哭又笑，她从后朝前看，总感觉一目了然。越是回忆，越是感到自责与后悔。
可是事后清醒是最无用的，因为时间无法倒流，所有的最优策略也只是臆想，全都无济于事：
“好。我想见清风，你要有什么条件？”
抬起的明眸生出血丝，原本温婉的气质多了几分狰狞与狠戾。
“爽快。不愧是夜星楼主挑中的人选。”
收起铜币，月清竖起两根手指，语调不急不徐，
“第一，将祂赠与你的铜币还于夜星楼；第二，夜星楼将取走你身上最为珍贵的物品。”
闻此，素手立刻在储物镯上一抹，一枚篆刻有“死境存生”的铜币便出现在掌心。
看着其上的字样，目光闪烁了下，柳儒依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原来处处都有暗示。”
将这枚钱币，朝着“死”抛去。
后者稳稳当当地摄住，握在手心。
下一刻，两枚铜币便在月清的左手翻飞开来，“死境存生”和“改朝换代”在初生的曦阳中，折射着别样的光华。
接着，在所有舵主震撼的目光中，柳儒依从储物镯内，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岁月轮盘。
十二道天罡道纹，亮起的十一道，辉芒并不耀眼，却差点完全占据他们的视线。
顶级天罡灵宝？！可不是说天罡印，九为极。
怎么会有十二道！
月清抛掷铜币的手都有一瞬间的僵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心中没有渴望，全是畏惧。
她立刻摇头，笑着摆手，语速加快了几分：
“柳仙子，误会了。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被夜星楼取走了，快快把灵宝收起吧。”
“取走了？”
闻言，柳儒依又是一愣。
首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白狐躯体，反复确认后，松了口气。随后，才不急不缓地查看起储物镯里的其他法宝……
没有少。
一件法器都没有少。
“夜星楼取走了什么？”
“一根普通的簪子。”
“簪子？”
听到“死”舵主的话，柳儒依有些困惑，脑中努力回忆了一下。
娇躯蓦地一颤，明眸疯狂闪烁了下，灵气有些急迫地涌入储物镯。
扫视一圈，发现那根簪子真的不见了。
鹅蛋脸上霎时又暗淡了几分，沮丧与暴虐的气息交织，压抑在心底深处，逐渐酝酿壮大：
“为什么要拿走这个？戒指拿走了，发簪也拿走了，真的一点念想都不想留给我吗。”
这又是天命吗？
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
冥界，倒悬的白帝城内。
身着玄色织金广袖衮服绣有五爪蟠龙，龙首由红玛瑙点睛，腰束三指宽的朱色蹀躞带，袍摆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黑焰。
三千青丝被镶玉朱簪束缚，涂山绾绾解开外罩的鲛绡纱氅，轻轻铺在黑色地面，整个身子压在苏清风身上。
黑眸望着往生镜的画面，朱唇轻启，绝美的面庞前倾一分，轻轻咬着对方的耳垂，吐气如兰：
“清风，你送的东西，我全都要。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纤白的手指把玩着红白两色的绒球，又扶正了戴在苏清风头上的狮头帽。
“好好，绾绾。都是你的。现在没有人跟你抢。”
慵懒的语气带着丝宠溺，指节分明的手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去抚摸涂山绾绾的头发。
“不要摸我头发，亲我。”
“都是红尘仙了，早已超脱，怎么还……唔呜。”
没等苏清风把话说完，薄唇就被霸道地占据，撬开贝齿，长驱而入。
将面前这银发金眸的家伙扑倒，涂山绾绾才不管这那的，抱住那宽实的身躯，就是一阵缠绵悱恻：
“虚念、执念皆源于你，清风。成仙也并非完全摒弃生灵的情欲，再者我不想失去你，我要在你身上刻印满我的存在。”
……
与此同时，一只羽毛纯黑的信鸽，带着凤鸣扇，朝着冥界的某处高飞而去。
透过界域的夹缝，站在了泰山之巅的文庙瓦檐上。
黑眸注视着底下的诸位，爪上的凤鸣扇一甩，朝着柳儒依飞去：
“接着。既然你应下了夜星楼的邀约，那便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语调睥睨而不容置疑，单是散发出的无形威压，便让在场的舵主有跪伏的冲动。
“你是，绾绾姐……”
“我知道你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你所想知道的，需要你自己找到答案。就似太阴帝所言的——己身之运，岂可假手于他人。”
可没等柳儒依来得及问些什么，房檐上的黑色信鸽便打断了，
“这世间有舍有得。我且问你一句，你有多想要见他。为了见他，你愿意付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