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吧，颍川、京畿、兖州，或者是萧齐的黄果树瀑布？都可以，看你怎么想咯？娘子~”
故意把尾音拖得极长，嗓音依旧慵懒。
指节分明的手滑过斑驳的塔壁，感受着其上传来的粗粝感。域外奇异的道则在修长的指尖流转。
“我还有多长时间？”
凤眸注视着苏清风一举一动，涂山绾绾没有正面回答，好看的琼鼻皱起。
话音刚落，那银发金眸的身影就顿了一下。
转过身，澄澈的金眸与媚眼四目相对，俊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点：
“绾绾，活下去。替我，苏清风，活下去，可以吗？”
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黑眸颤抖了一下，绝美的面容反而偏了下，躲开金眸的灼灼目光，也学着对方顾左右而言他：
“清风，如果成仙了，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气氛忽然安静了。
片刻后，涂山绾绾反倒笑了，媚眼弯弯。捂着自己的肚子，畅快地笑了起来，有些肆无忌惮。
也不知她到底在笑什么，但就是觉得很开心。
她好像有一点懂了，有一点懂苏清风。
他们似乎开始行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了。
总是想要为在乎的对象，求一个最优解，一个没有自己的最优解，一个自以为是的最优解。
因为在乎，所以执拗；因为笃定，所以无惧。
即便自己的未来是深渊地狱，也能坦然自若，毫不在乎。
金眸倒映着直不起腰的窈窕娇躯，依旧澄澈。见涂山绾绾终于笑够了，才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扶稳了对方的身体：
“笑够了，娘子？”
“才不够，我要和你笑一辈子，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的~夫君。”
“那还真够贪心的，绾绾gei~gei~。”
“不贪心，怎么能见到你。再说了，这哪里算贪心了，清风gei~gei~。”
也学着俊脸的样子，俏丽的容颜上做出夸张的表情，毫不留情地用琼鼻抵住对方的下巴。
睁大黑眸，就这么自下而上地盯着金眸。
从这个角度来看，笑吟吟的俊脸显得有些滑稽，原本笔直挺翘的鼻子就如双管猎枪般，而那对金眸也似藏起来的金色宝石，
“所以，清风。祂给了我多久的时间？”
媚眼弯弯，但目光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长则一年，短则半载。”
“就像给她的时间一样长？所以她也一样？”
似乎想到什么，扭过头，自然地靠在坚实的肩膀上。纤白的玉指点向了泰山所在处，问的时候心里早有计较。
“是。不过挺遗憾的，我好像错过了她的生日。”
慵懒的嗓音淡淡，轻启的薄唇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清风拂过，午后的烈阳洒在神魔塔上，落下点点金碎。入夏的光确实灼热，刺得人睁不开眼。
……
齐岭，泰山。
日暮西斜，残阳若血。
“呼呼，柳姐姐，我好累啊，能不能休息一下。这座山好高，好难爬。”
半山腰上，撑着膝盖，二十三坐在足有他小腿高的石阶，气喘吁吁。
明眸抬头望向看不到顶的石阶，柳儒依也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不知为什么莫名烦躁暴虐的情绪。
柔荑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银牙紧咬，烦躁地地捶了一下石壁，发出一声闷闷的“砰”声，吓了两小只一跳。
“柳姐姐。”
恭无念转头看来，汗水已经打湿了额头的发丝，也是体力不支。
她先对视上的是狐面，大抵是错觉，她好像看到白狐面具上眯缝的眼睛化作金眸。
倏然间，一股暖洋洋的力量流入了她的体内，无数细碎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坐在石阶上的二十三也是微微一颤，眼瞳失去焦距，怔愣在原地，同样接收着倒灌而下的愿力。
他们的耳畔同时响起，一道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赐予你们序列九·仙侍的力量，替我看护好你们的柳仙子。”
一同传输而来的是，早已替他们做好的晋升途径——
【仙侍——金童/玉女——修者——虚丹士——实丹士——红尘散修——先天道人——近仙国师——白皇帝】
要知道，当初在散仙馆时，这银发金眸的家伙可是口风紧得很，一条序列途径都没有替白澜摸索。
“清风，你还真是……放心不下。这条序列途径是早量身打造好的吧。”
与苏清风一同矗立在陡峭岩壁上，涂山绾绾的言辞中透露出几分吃味，素手已经放在了他腰间软肉上。
“欸，疼疼疼。我这是用我自己的愿力，就是那个无面神像的，自然熟络得很。”
“哼，我可不信。清风，你又偏心。”
“真没有。”
“老实交代，我就不计较了。”
似暗杀一般，扑到苏清风背后，朱唇轻启，在他的耳畔吹气。声音没有往日的霸道睥睨，反而多了几分善解人意。
没有回头，但苏清风依然选择胡诌，已经牡丹香里间杂的酸味已经冲鼻子了：
“娘子，真没有。要真是存心偏袒，我王子异……他兄弟叶秋……的师尊楚南枫……的陌生人，一定家财万贯，道法通天。”
叶秋：“阿嚏！”
楚南枫：“阿嚏！”
“说就说，你咋还连吃带拿的。”
没好气地睨了苏清风一眼，朱唇轻启，吐气如兰。
掐住苏清风腰间的手松了松力道，本以为歇了心思，却又若游蛇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绾绾，都是仙了，怎么……唔呜。”
还没等某个银发金眸的家伙开口抗议，朱唇就宣布他反抗无效。
……
柳儒依也怔怔看着自己的绣拳出神，素白的指节上没有任何红印。
其上被一圈柔和的力量包裹着，犹如被一双宽实有力的大手握着，保护着。
头顶狐面金眸内敛，一道神通信息涌入了她的脑海——
破妄，可破除一切虚幻妄念，望见真实。
待柳儒依完全消化了这道讯息后，她也完全掌握了这门神通。
单就是望了泰山台阶一眼。山高几何，前方台阶多少……齐岭的一切都在明眸前一览无余，仿佛在她眼中便没有了秘密。
而太过庞杂的信息涌入也让她眉心一痛，脑袋有些昏沉。
柳儒依暂时还无法完全驾驭“破妄”这门神通。
鹅蛋脸有些发白，但依然露出了微笑，轻轻唤了一声：
“清风。”
“嗯，我在。”
一股清风吹过，拂起了她额前的发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