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属于北朝大皇子拓跋铭治下,毗邻的冀州、青州亦是赐封的属地。
本来作为凡俗王朝的储君不应该有封地。
但由于历史遗留种种,如今北朝皇帝在位时间又过长,与摄政的政治党羽相互牵掣纠缠,才造成这种不伦不类的局面。
不过此处离前线有些距离,又和京畿不远不近的,一定程度上免了兵灾,又避开了苛捐杂税。
因此,济宁镇说不上有多繁荣,但也谈不上衰败,至少比云州城、襄阳、天水城、两江城好太多了。
出示了夜星楼帮忙弄来的官文路引,缴纳了入城费。马车这才慢慢悠悠地踏进了济宁镇。
车辇内,素指轻点狐面,鹅蛋脸表面上闭目养神,实则在用“破妄”的神通感应济宁镇。
一边梳理接收济宁镇信息的同时,一边在寻找并惩处大奸大恶之人、亦或者歼灭域外的细作。
也算替苏清风清理一些腌臜的祸端了。
北上的旅途中,柳儒依也在思考,思考苏清风说过的话,也在琢磨着涂山绾绾的话,甚至连萧无涯的胡言妄语都思量过。
可复盘后,除早早能猜到苏清风“白帝”的身份,便是白帝即将离去的讯息。
还有什么呢?他所做的一切到底在做什么?
她必须要知道苏清风的意图,才能寻到对方,并帮上忙,不再成为心上人的累赘。
不行,重新开始,再思考得细致一点。
从下山后,最开始的地方捋——
连岳郡,问仙镇内,他们见到了李天闻,然后便回到了文庙休憩……
等一下,文庙?仙凡障?!
对,就是仙凡障。
脑中灵光一闪,鹅蛋脸上豁然开朗。
她与苏清风游历期间,看似真的在游山玩水,磨砺心境,体味红尘;实则是可以用仙凡障这条主线串起来的。
就如洛邑的圣火教教主飞升成仙场面,即便又是与域外诸多纠缠,但最后的灵气抽离封绝,确实与仙凡障一般无二。
在此基础上衍生的序列体系,以及运朝龙脉等等,皆是仙凡障之后的产物。
以及后来……
“无念,清风是说,未来教你的是术,序列之力,没错吧?”
“没错,柳姐姐。大哥哥,说的是‘走序列途径’。”
“那你再施展个巽风术。”
听到柳儒依的要求,恭无念乖巧地点了点头,感应着脑中记忆,手中掐诀,口中唤了句“巽风”。
刹那间,车厢内帘布被一阵极轻的微风吹拂,只吹皱出一道道波纹,便再次平静下来。
心中的想法被应证。苏清风一路上的确在布局,正在引导着仙凡障的建立。
可知道了这些后,他又为什么不继续北上呢?为什么在云州城便离她而去了呢?
明眸微微眯着,口中低低呢喃着萧无涯说过的疯话:
“紧闭殿门,静诵道经三两卷;投身故土,太和殿上有名人。殿门?故土?太和殿?名人?”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京畿的太和殿里有什么?
名人?该不会指的是大师兄姬应龙吧?
等一下,大师兄姬应龙?
鹅蛋脸秀眉微颦,她蓦地感觉到了某种不协调感,但只是一闪而过,也就下意识的忽略了。
素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纷乱的思绪扫进心底深处。
本想继续向下深思,恰此时,马车突然一阵摇晃,又听外边传来几声玩世不恭的讽谤:
“你是哪家的下人,我怎得没见过,莫不是外边来的奸细。”
“就是就是,那家的下人,竟然书童小厮驾车,连个车夫都没有,真是贻笑大方。”
“来吾宝地,也不知给济宁五大家族递拜帖。你们家传何处?祖籍何处?血脉牒谱拿出来看看,否则我们就报官了。”
“……”
路过的黎民百姓权当没看见,似乎对他们这种勒索的跋扈样子司空见惯,麻木了。
车辇内,柳儒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玉指刚想触摸头顶着的狐面。
但接收太多信息,鹅蛋脸上已经有几分疲惫之色,再浪费心神在凡人之上,未免太过不值。
于是缩回了手,神念扫过外面的场景,轻轻唤了声:
“清风。”
“嗯,我在。”
旋即,化神境的威压,加之太白法相的锋锐之气,便朝着这些欺男霸女的纨绔倾压而来。
“练……练气士!!”
“是总路法台的人,我去,麻烦了。”
“走,快走!”
“……”
阻道的纨绔瞬间意识到了点子扎手,这回是踢到铁板了,妄图做鸟兽散。
可他们被恍若天威般的气息压得动弹不得,就好似有一柄绝世利剑悬在头顶,但凡敢动一下,便会立刻枭首。
“二十三,走。”
清冷的声音从车帘后传出。
直接除掉拦路的纨绔自然爽利,但也会给柳儒依徒惹不少麻烦。
这里不是萧齐,白羽宗也是鞭长莫及。
再者,她也需要花费时间着手了解北朝局势,总路法台,‘长生天’等讯息。
自是比不得曾与苏清风同游时,那般肆意随性。也不能似曾几何时那种直性子,单取一枝而不谋其他,不设退路。
走一步算十步做不到,但走一步算三步,柳儒依自信还是能做到的。
料机以先,提前弄清楚前因后果,才不会像以前那般被动。
想着,鹅蛋脸上又闪过一丝落寞。
她又想到了云州城之事,若是当初走一步算三步,也许便可预先避免,苏清风便不会离她而去。
罢了罢了,过往之事再如何深思,也于事无补。
马蹄声踏踏,车轮不急不徐地在那些纨绔身侧辗出车辙。直到马车消失在转角,再也看不见影儿。
这群纨绔才哆嗦着身子,稳了稳打颤的两股,连狠话都没敢多放,几人对视几眼,默契什么都没有多说。
带上自己的下人,纷纷各自朝着家宅奔去,期间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找回薄了的面子,还恶意地掀翻街边的摊贩: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这些刁民的眼睛都挖下来。”
下一刻,好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
那踢翻摊位的纨绔,眉心仿佛被利刃划开,渗出红漆。接着直挺挺地朝后瘫倒,没了生气。
“啊!!!”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