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的朝阳，将晨曦洒到文庙之中。
阳光透过窗棂细碎的罅隙，流入供奉神像的祠堂之中，不过也只是止步于蒲团前。
直到……
“吱呀”
素手推开了门扉，和煦的光芒才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只不过依旧堪堪到供桌的香炉上。
至于三座神像，它们隐于无尽的阴影中，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幕布，替祂们遮蔽了外界探查的目光。
手握飘着袅袅青烟的檀香，柳儒依恭敬地朝着，文庙中的三位躬身祭拜。
明眸中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在极深处压抑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姑娘，你也是来上香祈福的吗？”
就在柳儒依脑中思虑得出神时，身后不远处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听嗓音腔调，是个男的。
没有回头，而是将手上的香认真地插入香炉后，才缓缓转身。
可当视线接触到那青年的一刻，目光一滞，鹅蛋脸上闪过惊异。明眸顷刻紧紧地盯住了对方，停在了原地。
倒不是那开口的青年有多英俊，而是趴在他臂膀上的狸奴。
“我姓云，单名一个澈字。是兖州济宁云家的公子，祖脉曲阜，乃是大齐的云家大姓。”
望见柳儒依转身，窥探到对方的样貌后，云澈本来因前者无视而产生的恼意都烟消云散了。
无形的劫气笼罩下，浓烈的欢喜感与偏执的占有欲，开始在他心底深处生根。
怔愣了片刻，明眸才闪烁了下，收回目光，鹅蛋脸上露出一抹笑，眼珠转了转：
“嗯，我叫柳恋苏，或者叫‘榴莲酥’也行。对了，你手里的狸奴很好看，叫我欢喜得很。”
“噢，原来是恋苏姑娘。这么巧，我也很喜欢祂。”
见到对方重复报了两遍名字，云澈感觉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当作这是对方勾引自己的幽默小手段。
“它叫什么名字？我能抱抱它吗？”
说着，柳儒依伸出一只素手，朝着毛茸茸的猫脑袋摸来。
看着狸奴慵懒贪眠的样子，以及那出尘的气质，还有这一身柔顺纯白的毛发，不论哪样，都让她感到亲切。
若是还有一双金眸，她必然会认为，这是苏清风的转世。
不过，这哪可能呢？
柳儒依可是清楚地知道，苏清风是妖族，是一只狐妖，而不是狸奴。
想着，另一只手早已点在头顶的狐面之上，借用“破妄”的神通，探查起面前青年的底细。
“啊哈，它啊，祂叫‘长生’，我本身也是个修士，又机缘巧合遇到它，修士都追求长生九世，所以我取了‘长生’这个名字。”
“长生，嗯，好名字。”
嘴上说着，鹅蛋脸上笑容收敛了些。目光暂时从狸奴身上移开，打量了一下对方，开始梳理脑海中的信息。
柳儒依敏锐地注意到了云澈对修仙者的称呼——“修士”，而不是“练气士”。
北朝对修仙者的称呼似乎一直是“练气士”，从之前那群纨绔的言辞中就能看出来。
素手已经摸上了猫头，见狸奴没有抗拒，云澈翕动了下唇，什么也没有多说，也是把目光看来。
似是感受到两道灼灼的视线，假寐的狸奴睁开了眸子，黑宝石般的眸子，煞是吸引人。
鹅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抚摸上猫头的手迅速收回，心中蓦地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怎么是黑眸？不是金眸呢？’
脑中出现这种想法的一瞬，柳儒依都被自己的荒谬逗笑了。是金眸又如何，于现状而言，没有任何裨益。
按熄自己的念头，快速地浏览与梳理完“云澈”的信息——
云家大房的二儿子，父亲为当代家主，母亲因生他时难产去世。所以因此云澈被歧视，受到云家族人欺负……
全都看完后，经历与一个正常不受待见的世家纨绔相似。
但正是如此，秀眉微颦，鹅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与不解。
再次仔细检索了一遍，确定没有接触过仙盟中人，或是前往过洛水以南后，柳儒依更加疑惑。
理论来说，狐面的“破妄”给信息从未出错过。
那为什么这位云家公子会口误？
难不成是看惯了大齐时期刊印的话本，一时顺口，改不过来？
自云州城后，柳儒依就特别注重细节，通过细小处揣测更多信息，并依照过往经验核验。
一般而言，揣度的信息都会与狐面给出的相合，但这一次却有异。即便来不及深思，但怀疑的种子已在心底种下。
“恋苏姑娘应该是外地来的吧，我们济宁镇有一种叫傀儡戏的杂技，是当地特色，特别有意思。不知是否有幸一起？”
见柳儒依许久都未曾开口，就在气氛快要变得尴尬前，云澈开口打破了窘境。
“傀儡戏？”
明眸中有几分回忆之色，她和苏清风只看过傩戏，其余的未曾见识，至于傀儡戏倒真没有听说过。
追忆着曾经与心上人共度的时光，鹅蛋脸的眉眼间都不自觉多了几分温婉。
真是这几分温柔婉约，直接让云澈看痴了。要不是猫爪拍了一下，他差点就在劫气的影响下，直接失态了。
瞅到猫脸上嫌弃的神情，心中又生出几分鄙夷。
这柳恋苏姑娘生得这般好看，他多看几眼不也是人之常情吗。这种事情果然是一只狸奴、无情的天道理解不了的。
“是的，是济宁镇的特色，也是瓦市内非常受欢迎的杂艺，用牵丝与木偶演绎大齐历史，很有意思的。”
略一调取记忆，云澈很自然地就介绍了起来。
不过说傀儡戏是济宁镇的特色，就有些扯了。
不过是由于云澈被云家排挤，也招致其他家族不屑，只能寻这些奇技异巧，独自排遣愁绪：
“听闻今日的傀儡戏的内容，和大齐始皇帝萧焱携手太昊，剑破域外天庭有关。”
“萧焱，太昊？域外天庭？听上去倒是有几分吸引人。”
闻此，明眸闪过几分兴趣。
或许从民间的俗剧中，能惊鸿一瞥三道劫内的一角，或可对当下的行事决策多几分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