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岫希昧下信笺,一路朝南,听从她师尊的安排,准备接手仙盟的工作。
她并不清楚,实际上这信件内容是可以写给自己的。
也不清楚其实附着道韵,随身携带不仅有助于感应滚滚红尘中的道则,也能威吓其余有二心的仙神。
酒剑仙只是觉得她有些亏欠自己的弟子,就像太昊也认为祂有些亏欠自己的弟子那般。
……
鹅蛋脸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只觉身后太白法相又多了几分锋锐,《酒紫离火诀》的感悟也多了几分。
‘刚才是错觉吗?’
明眸的余光朝着酒肆的二楼瞥了一眼,可视线中只揭开了一角窗户,缝隙中空无一人。
刚才是她的师尊酒剑仙在看自己吗?
柳儒依不清楚,不过大概能推测到,阮岫希自她北上时,就在暗中跟随保护他们,替自己处理收尾。
否则单在连岳郡的那一次,蛇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仙盟也不会吃下哑巴亏之后,完全不追究。
不过阮岫希不亲自现身,她也没有办法找到对方。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时间,傀儡戏的唱词就这么结束了。勾栏外的观众朝着讨赏人递出北朝的钱币,纷纷喝彩:
“好好好,讲得太好了。不愧是我们大齐的始皇帝,就是霸气绝伦,听得我热血沸腾!”
“即便是济宁瓦市最落魄的百姓,一说起大齐帝国这段辉煌的历史,应该都会不由自主地骄傲挺起胸膛。”
“赏!!大赏!驱逐狄虏,扬我大齐。”
“……”
此刻,这群看客似乎忘了如今所处的时代,只是忘我地发泄着。
或许他们在心底深处,依旧认为自己是大齐子民,而不是什么北朝百姓。
云澈听着这些放在北朝内大逆不道的话,身体的本能让他有些热血沸腾,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有些讥讽。
大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一百年前?还是二百年前?亦或者更久?
反正他也不是中州大陆的人族,也不是很关心这个,更无法理解凡人对凡俗王朝的这种感情。
听个杜撰的故事都能动容成这样?
和他原本的界域真是大不相同,凡人都是由仙宗放牧,哪有凡俗王朝什么事情。
修仙界,自然要以修仙实力为尊。
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心道果然只是一个下界的小世界。
猫爪按在二十三肩头的狸奴,动了动毛茸茸的猫耳朵,黑宝石般的眸子瞬间看向了云澈。
看向他头顶越发浓郁的劫气,又朝着城门口方向眺望,又是团劫气涌来。
猫猫脸上的眼睛眯了眯,刚要跃起离开,就被二十三牢牢地抱住了:
“长生,不要乱跑哦。哥哥姐姐会担心的。仇先生说过,外面坏人很多,会把小朋友卖掉噢。”
即便他只是对一只猫说话,小脸上表情非常认真,一字一句地小声解释。
黑眸望向了二十三,爪子推了推对方的小手掌,想了想又懒懒地趴下假寐起来。
涂山绾绾心念勾连天地,亲自去看了眼太初界的天幕,在确定域外势力暂且没有过多的动静后,才放下心来。
等将心神收拢,不断复盘确认谋算无误后,才再次睁开黑眸。
“绾绾,休息一下,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肩。”
耳畔忽然传来了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犹如林间吹拂的清风,一点也不突兀。
时刻紧绷着的神经在此时放松了下来,由于高强度的思考、布局、监察,涂山绾绾的俏脸上有几分倦态。
倒不是因为诸事导致的疲累,而是她越频繁地使用超过生灵极限的精力,属于生灵的一切就开始离她远去。
情感、思想、记忆……甚至是降临的身躯,都开始飞速地淡化,变得逐渐不在乎,一步步朝着“生生不息”的道则靠拢。
大抵再过滥用,她,涂山绾绾真会以身合道,丧失原本属于生灵的一切。
这只是不过月余的时间,若要保持这种状态上万年。
不,兴许不需要上万年。
估计不到百年,她的意识就会迷失在空无之中,化为纯粹的道则。
转过身,望向那张笑吟吟的俊脸,与金眸四目相对,朱唇轻启:
“清风,辛苦了。”
说罢,一往情深,拥吻而去。
……
正午的阳光西斜,云澈领着柳儒依在瓦市内逛着。
她想找回曾经游历时,那种与苏清风游历共度的闲适感。但物是人非,隐隐的紧迫感让她心神不宁。
“恋苏姑娘,你看这个发钗怎么样?朱木发钗,我感觉和你的气质很配,珍奇配美人嘛。”
云澈领先她半个身位,一直喋喋不休地讲着。
柳儒依只觉得他吵闹。
只看了眼发钗,朱红色的木钗,其上只是点缀着三枚石头。做工粗糙,质感廉价。
她心里想着其他事情,也没有薄了云澈的面子,鹅蛋脸上露出浅笑,礼貌地应了声:
“嗯,是挺好看的。”
“恋苏姑娘喜欢就好。老板,这个发钗多少钱?”
见柳儒依确实和掌天珠内模拟的一样,云澈顺水推舟地准备买下,想要借着发钗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此时,周身萦绕着幽绿色光华的林良辰,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远远地站在街角,就这么盯着柳儒依那窈窕身影。
心中的贪念、欲念,在劫气的影响下,潜滋暗长。视线微侧,看向云澈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通过他“重生”的记忆,知道这位云家的二公子,也是未来傲立时代浪头的弄潮儿,心中回想了一下对方的机缘。
待想出在济宁镇的这桩机缘是什么后,林良辰果断也开始逛起瓦市来,两眼如灯盏,目光灼灼地扫视着摊位上的杂物。
直到在不远处的摊位上,看到一座丑丑的狸奴雕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快步走到那个摊位前,朝着中年摊主就问道:
“这个石雕多少钱?”
他的语气中隐隐有着兴奋,藏在背后的手捏住身上的布衣,情不自禁地用力。
面容为中年糙汉的“死”舵主,拿起一杆特意做旧的烟枪,吧嗒吧嗒地抽了一口,这才不急不徐的说:
“一口价,一万两,不二价。”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