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苏姑娘,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忙不迭地迎了上去,云澈开口关心着,身位不经意地朝前凑了凑。
作为转世重修的仙尊,见过的仙子不知繁几,他还是有自信拿捏住面前这位姑娘的。
明眸看了对方一眼,鹅蛋脸上收敛起表情,暗中退了半步,保持一定的距离,素手轻触狐面。
再次使用破妄神通,这次她要确认一些东西。
关于“云澈”的信息传输过来,柳儒依迅速地梳理着,并将前一次的内容进行核验:
“多谢云公子关心。对了,你带来的‘长生’呢?我怎么没有见到它。”
“‘长生’?”
乍一提起,云澈还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后,才想起自诩为“长生天”的黑瞳白猫。
存了一肚子的腹稿,被这狸奴全给打散了,
“可能,可能它自己跑出去了也说不定。哦,对了,应该在左……边方向的文庙里,我记得是你身旁的稚童一直抱着。”
突兀的停顿很不自然,即便很快地圆回来,也让人感觉到一丝不协调。
柳儒依察觉到了,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什么也感受到。她就这狸奴的问题继续朝下深入:
“哦,是这样啊。云公子,我很喜欢‘长生’,敢问能否割爱与我。请公子放心,我会给一个公道的价格。”
“啊?这……”
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云澈是真的很为难,很窘迫。
他总不能说这狸奴就是此界天道——长生天吧?
等一下,为什么不呢?
反正面前的姑娘就是长生天圣女,他实话实说便好了,信与不信就是柳姑娘的问题了:
“来,恋苏姑娘,你凑过来一些,我给你说个秘密。”
他的表情故作神秘,声音也不自觉压小了些。身体借着这个由头又朝着柳儒依挪了半步。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离着举止越发逾矩的云澈远了些,鹅蛋脸露出一丝不耐:
“什么秘密,你不会要告诉我,你那只狸奴就是‘长生天’,而你是长生天圣子?”
她这种猜测,是循着某位无良家伙的性格捋出来的。说出这糟糕的结论,让柳儒依心中一阵幽怨。
……
“阿嚏~”
白色毛发的狸奴张大了嘴巴,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短短的猫爪刚要去摸鼻子,金眸就重又化作纯黑。
睥睨而霸道的目光望向月清,后者立刻站了起来,恭敬践礼后,也不敢坐下。
审视了对方许久,涂山绾绾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地说了句:
“不该你的,不要肖想。”
“臣下知道。”
月清低眉顺眼,不敢多说一句。直到黑眸的狸奴离开了,她才抬起头,撇了撇嘴,又无奈地叹了声。
……
直接被柳儒依点破心思,云澈咧咧嘴,脸上并没有出现尴尬的神色:
“恋苏姑娘的想法还真是奇特。那狸奴不过是我无意间捡到的罢了。”
他真没有想到对方能想到,后面一系列准备又被阻断。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意,动作却规矩了许多。
鹅蛋脸上没有太多波动,她并不在意对方,轻轻揭过:
“是吗?那云公子还真是好运气。我的话依旧作数,若公子愿忍痛割爱,小女必然重金道谢。”
就在他们谈话间,又是济宁镇几位世家纨绔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云家二公子吗?怎么,几日不见都勾搭上这么漂亮的女人了。”
“啧啧,你这女人生得倒是貌美,不如从了哥哥,做哥哥的妾如何,我不会亏待你的。”
“……”
轻浮的语气中满是不屑,望向柳儒依那婀娜身姿的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龌龊的欲望。
见到来人,云澈瞬间皱紧了眉头,拳头不自禁地握紧。若是现在他还是凡人之躯,面前这些纨绔早是尸体了。
但没有等云澈发作,潇湘阁的月娘就先向柳儒依道歉:
“抱歉,抱歉,柳仙子。这几个人脏了您的眼,我们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影影绰绰的太白法相闻言淡化了许多,抬眼朝着厢房的方向瞥了眼,柳儒依给了夜星楼这个面子。
毕竟名义上还是属于自己的产业,脏了自己的门面,损失还是自己担着。
月娘说罢,朝着门外拍了拍手。
厅堂的丝竹声一滞,随后旋律变幻,原本悦耳的乐曲多了一丝别的韵味。
所有听到乐音的普通人,心神不由得地被牵引拖拽,陷入自我无意识臆造的幻境中,恍惚起来。
就连云澈也无法幸免,好在他及时咬舌,疼痛感使意识重新清醒。
一晃眼,那几个出言不逊的纨绔,就被捂住口鼻带走了。动作一点也不拖沓,拉入阴影的那一刻便封喉了。
整个行动透露出来的就是两个字——“专业”。
数息后,这几个纨绔的所有情报,就被整理出来。从楼上下来几位月娘,手捧着玉简,呈到柳儒依面前:
“柳仙子,请过目。”
“你们处理就好,我以后不想看到闲人在胡乱纠缠。”
摆摆手,没有去接,柳儒依的心胸倒也没有这么狭隘,被人调戏几句就要做点什么。
不过下面的人显然没领会好她的意思,瞄向阴影时眼中的冷色一闪,点头退下:
“是。”
天不凉,所以这几个世家该凉了,给这个夏消消暑。
踏出门槛,离开潇湘阁,柳儒依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从未当过上位者,没有人提醒。
但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没有历经血雨腥风,没有脚踏白骨皑皑,柳儒依也做不好祂安排的位置。
而云澈虽知道,但没有打算开口。因为这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能整合济宁镇的机遇。
有着别样的心思,自然不会阻拦,而是坐看事态的发生。
包厢的窗户被推开,“死”望着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左手指间翻飞着篆刻有“死境存生”的铜币。
不知怎得,她想起了收录在仇先生词集的小词,也学着“仇”舵主那副文绉绉的样子,吟诵了起来:
“飞光如瞬,劝君杯浊酒。少不谙天高,不畏地厚。唯见日暖月寒,来煎人寿。
白驹过隙,曾登高楼强说愁。而今识尽人之味,欲说还休。望天寥地廓,难抑心襟。”
目光远眺,大日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