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扳指不断地叩击着桌面，拓跋铭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
获得了更多的猜测和推论后，他反而对如今北朝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不安地站起身，低头来回踱步。手指捏皱了纸张，渗出汗水打湿了墨迹。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桓夷现在才告诉自己？
摄政太宰大夫还不是他争取而来的？难不成自己麾下的世家豪族有二心？
……
多疑的性格和不久前的挫败，让拓跋铭第一时间把矛头对内，想要先安内再攘外。
“你……”
北朝大皇子抬头刚要吩咐什么，可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谋臣的身影，空空荡荡的。
等等……
这里可是他独处的院落，帐下的谋臣怎么会突兀地现身此处？而且还是刚巧自己正气上眉梢时。
第一时间出现的，不应该是自己安插在院落暗处的心腹影卫吗？怎么可能是桓夷派来的人。
越想越不对劲，被术法勾动而激荡起伏的情绪平缓下来，拓跋铭的身后蓦地冒起冷汗。
定定地站在原地数息，他急忙摸出重金购来的法器，护持在身前，紧绷神经，警惕四处张望。
与空气斗智斗勇了一会儿，直到汗流浃背，他才确定没有风险，缓缓松了口气，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来人呐！”
直到北朝大皇子走到院外，嚷大嗓门，被《夜星七经》影响的影卫才姗姗来迟。
秦京州的水是越搅越浑了，要不了多久，北朝的各大势力也会被域外异魂的消息吸引。
让他们逐渐接受域外势力入侵的同时，也好用这极具冲击力的讯息做些文章，来掩人耳目。
手握书卷的谋臣聆听着远处的训斥声，没有换面皮，而是手上《定风波》的华光一闪。
整个人的气息一换，同样的脸庞只是妆容略微偏差，配上相似又不同的气质，却让旁人感觉大相径庭。
静静地走向角落，融入阴影之中。
其实还是柳儒依太耿直了，不知道声东击西，直奔目标，太容易被别人看出目的，进而被人谋算。
仇先生也不会看在云泽书斋的面子上，替她来补缺。
也顺便替“生”、“死”两位舵主打个掩护，让她们无形中欠个人情。
一石二鸟。
……
另一边，秦京州，贺连山道上。
虹吸了整座山脉的灵气，飞速踏入合体期门槛的柳儒依，睁开了明眸，习惯性地呼唤了声：
“清风。”
“嗯，我在。”
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晕染开。
脑中思考着运朝龙脉、仙凡障的事情，鹅蛋脸上神情倦怠。心里盘算着事情，思绪不受控地乱飘。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白帝一定要建立仙凡障？非要用运朝龙脉和序列体系，直接全员修仙不好吗？
难不成只是因为灵气有数，害怕灵气耗尽而进入末法时代？
亦或者其他原因？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一浮现，又被柳儒依通通压抑了下去。
这些不是她现在该考量的，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不处其位想了也是白想。
车马歇息期间，云澈又凑了上来示好。
柳儒依虽烦不胜烦，但诡异的是，对方每一句话都能精准地压到自己的预期，让她没办法开口赶人。
而与柳儒依套近乎而不得的云澈，也很郁闷，掌天珠每次模拟出来的对话都很没有营养，完全暧昧不起来。
【……你与长生天圣女行至贺连山脉上，歇息途中，头顶有鸟类飞过】
【你就那些鸟类为引子，来开启话题。“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你翻阅过古代诗选，见过这首古诗的全文，想要借此暗示】
【但后者根本不接话茬，而是话锋一转，谈起了鸠鸟的习性——鸠占鹊巢，潜移默化地内部蚕食与侵吞挤压】
【你不知长生天圣女是何意？难不成猜到了自己妄图打入拓跋铭内部，边蚕食大皇子的麾下，边一统兖州？总不可能是她在自比吧？】
【突然，长生天圣女的话锋又是一转，又谈论起如何将一只白凰豢养在身边。你答付出真心实意即可】
【可她说，白凰本是主宰天地之主，属于浩瀚苍穹，自当翱翔于九霄，即便在其落魄之际，束缚于身边，终究不属于她】
【你想了想，大胆给出了自己思路——白凰乃天地之宠，既然要留在身边，这遨游九霄之力于你也无用，不如剪羽翼，割它尾翎，关入金丝笼中】
【后者若有所思，似乎心中早有此类想法的雏形，遂认可地点点头，朝你露出微笑】
【……】
诸如此类的内容。
甚至能看到对方朝着他笑，还算是有进展的。更多则是杂聊吃食、轶闻闲趣以及北朝时局的看法。
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云澈很怀疑这种性子的女人，到底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异性。
反正他感觉，若不是自己有心，估计长生天圣女一辈子都会枯坐青灯下，诚心地侍奉“长生天”。
在劫气的影响下，他越发地锲而不舍，越挫越勇。
不知不觉间，甚至拿下长生天圣女，都成了一种执念。
有一瞬，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幽邃的黑，恍惚了一下，又蓦地消失了。
……
云梦泽，神仙渡。
睁开黑眸，涂山绾绾收起眼前浮现的模拟字幕，朱唇翘起一个弧度。
呵，有意思了。
该说不愧是她吗，亦或者说不愧是她自己吗。
不止柳儒依的性子越发霸道睥睨，她的脾气也较曾经收敛了许多，似乎她们正在相互靠近。
收敛唇角，眯起眼，逐一检阅层递上来的消息，同时放开心神，重点关注夜星楼各舵主、仙盟各盟主以及萧齐皇帝的动向。
例行公事地查阅着，看到什么最新信息后，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北朝七王子拓跋卿盘踞西侧，仰赖妖序之便，用大贤之著，恩威并施。治下李响广纳门徒，布道天下，传播大同思想】
【影响日益，已纳异界域外势力（叁？），制造新式器械，传播新式思想，操练新式军队】
【三位异界之人与北朝七旗子弟中的三位，深受李天闻布施，企图挽救北朝大厦之将倾，自称“雍熙六君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