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厅堂内,柳儒依就感应到一丝联系,莫名的亲切感在呼唤着她。
‘那个古树为什么会让我感到熟悉?’
鹅蛋脸上秀眉微蹙,她确信这是自己第一次来总路法台。在仙盟的岁月里,也没有翻阅过相关内容。
回忆了一下夜星楼给出的情报……
倒是有些零星描述,但语焉不详,多是些揣测。上古的事迹离如今近万万载,早都不可考了。
葱白的素指抚摸着狐面,明眸中闪过些茫然,对于未知、未来的迷惘。
将柔荑放在眼前端详,指缝间的残阳微熹。放空大脑,就这么呆呆地凝视许久。
恍惚间,她聆听到风声吹过,宛如看到了许多毛发纯白的生灵嬉闹。
下一瞬,又是一只黑凰凌空而来,攀在自己的肩头,优雅地梳理起漆黑的翎羽。
“轰隆”苍穹蓦地破开一道口子,一股强烈的哀伤笼罩袭上心头。清风拂过,吹起无数柳条。
柳条?
顷刻,柳儒依回过神来,目光投向远处的古柳。
‘这是这棵柳树所经历过的场景?’
又好像不对,总感觉哪里有些对不上。
方才的惊鸿一瞥,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黑凰应该是荒兽凤凰一族。
而按古籍记载,上古时期的荒兽应该居住在洪荒,也就是如今青丘后的十万大山。
这古树又如何会栽植在此处?又或者,面前这棵三十余丈的柳树仅是某个上古植被的子株?
终日而思,不如须臾所学。鹅蛋脸上重又恢复了宁静。
不管远处古树来历究竟如何,至少肯定岁月悠远。而栽培它的总路法台,想来其书阁所积累的底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真相究竟如何,去翻阅遗留下来的史料便知。素白的手指再次轻触狐面,朱唇轻启,语调温柔:
“清风。”
“嗯,我在。”
慵懒且富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又吹散在黄昏带来的晚风中。
……
三十余丈的不死树下,碉楼的檐顶。
狸奴趴在其上打盹,毛茸茸的猫耳竖起,倾听着底下的密谋:
“真没有想到,这长生天圣女看起来年龄不大,倒是有几分本事,之前算是小瞧她了。”
“何止是小瞧,合体境。吾等练气士一辈子都无法踏及的境界,若不是修了这虚丹法,专练神念,哪里还有更进一步的机遇。”
阴影中的人声显得有些颓丧,亦有些心灰意冷。这时,又有一道嗓音响起,言辞显得有些兴奋:
“等等,你说得对,合体境。是了,就是实丹道的合体境。哈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你笑什么,圣女合体境,实力高强于我们这些近乎终身无望合体的,真一对一对抗起来,那近乎是碾压。”
“非也,非也。为何要正面硬拼,实属不智。”
此言一出,黑暗中沉静了片刻。随后似是被点醒了般,有人倏然想到什么,语调有些激昂地补充:
“兄台的意思是抬轿子。先将人捧起来,再验明她的身份。”
“没错,先让她声望高起来,被其所束缚。届时以练气士合体无望来诉苦,逼迫对方思索练气士道途的出路。
若是想出,那自然两全,反正大家都只是为了长生九世的修为,实丹虚丹不过皆是大道法门。
若想不出,对方只能自证身份。一旦自证,那操作空间便大了许多。毕竟除了那玄而又玄的直觉,谁也不知如何证明长生天圣女的身份。”
“此法妙,甚妙。民意裹挟之下,不可也得可。”
“……”
敲定了方案,阴影中又开始飞速地商讨起细节。
偷听传音入密属实有些累人,呃,累猫。主要是之后的扯皮推诿实在无聊,便不再听了。
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身子微微朝后压,借着这股力道,朝着前方一蹦。
几息后,就站在了柳树的枝干上,熟稔地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压在自己的尾巴上,猫成一团。
眯起金眸,从此处遥望无尽的远方,只觉得一切都渺小起来。唯一依旧浩荡无边的,只有那缓缓下沉的大日。
……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青丘,白帝城,相思阁。
踮起脚尖,指节分明的手想要去摘下相思木的一片柳叶,但晚风貌似偏要和某个无良的家伙作对。
晃荡着柳叶一荡一荡的,就是差一点才能够着。
指尖拈住了嫩绿的叶子,轻轻朝下拉,并没有使出太多力气。
“夫君。”
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出,与此同时,一对臂弯便环住了苏清风的腰肢。
牡丹花香涌入鼻腔,温香软玉贴上宽厚的背,下巴压在他的左肩膀。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喊喊你。”
“噢。”
语调懒懒的,指节分明的手抓着柳叶并不松手,却也没有直接摘下。
“清风。”
“怎么了?”
“没事。”
又是这么一段无意义的对话后,身后的涂山绾绾又唤了一声,
“清风。”
“嗯,我在。”
纯黑的眸子眨了眨,红润的唇勾起一个弧度。也踮起脚尖,贝齿轻咬前者的耳垂:
“清风。”
“嗯,我在……呃,疼疼疼。”
“好好听我说话。”
“是,涂山gei~gei~”
俊脸上依然笑吟吟的,嘴上随意地胡诌着,捏住柳叶的手缓缓地松了力道,
“怎么了,是不开心吗?”
“嗯。”
含糊了声,涂山绾绾靠着苏清风的肩头,眯着眸子,望着远方的圆月,
“柳生于山,风拂柳叶,亦过山。这风是眷恋柳,还是山?我想,大抵都是不眷恋的。”
“啊?”
面对这忽然的高雅文艺,作为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苏清风金眸无比澄澈。
“清风,我不相信你真不懂。山私以为那阵清风是专门为它而过,却不想只是恰好路过。所以,山只能拼尽一切的靠近。”
“啊?山还能动吗?”
“清风……”
话到了嘴边,涂山绾绾又怯了,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是环住身前的手更加地紧了些,
“人道法网成了,我们要不相互祝福一句,庆祝一下。”
“嗯。”
“那你先说。”
“好吧,容我想想。”
说着,彻底松开擒住柳叶的手,这银发金眸的家伙脸上表情十分认真,思考许久后,才一本正经地开口,
“那就祝你永远不死吧。”
啊?!
原本唯美的气氛,霎时被这个无良的家伙打破。环住腰间的手立刻捏住软肉。
“啊,疼疼疼,绾绾,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