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怔愣在原地几息，“咔哒”，门又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狐面，以及那摄人心魄的狭长眸子，泛着点点金光，似是能洞穿一切虚妄。
狐面朝着他轻轻颔首，朱红的唇瓣挑起一个弧度，笑吟吟的，仿佛一位游戏人间的神灵。
单就是被看了一眼，云澈就晃神了，脑中不自知地开始浮现许许多多的画面，一闪而逝，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云台司，我们该去哪里？”
直到二十三开口，云家二公子才从这些类似走马灯的幻想中回过神来：
“噢，两位随我来。礼祭的仪式可不能失了规矩。”
脑中还在努力回想刚才光怪陆离的画面，云澈的嘴比脑子反应要迅速许多。
“我知道，我们要精神点，别丢份儿。”
手持长生天旗幡，身着暗纹祭服的二十三努力保持着表情严肃，想要在恭无念面前表现的成熟。
而在小丫头眼里，原本对云澈举动的怀疑，被二十三这有些奇葩的言行吸引走了注意，无语地扶了扶额。
……
正佩后，柳儒依感受不到狐面的存在，仿佛天生该如此。而“破妄”的神通也变得如臂使指，随心而动。
在看到云澈的第一眼，他所谋划的所思所想，在柳儒依眼中一览无余：
‘不死树？太泓？文庙中供奉的道祖？莫不是所谓的长生天就是道祖太泓？’
这么说合理，也不合理。
合理的是，太泓确实有能力开辟出练气士的道途；
不合理的是，都已经有更加完善的仙盟仙道，这练气士一途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难不成练气士的道统当真流传于上古，远远早于神、魔、仙三道？
可若是如此，为何仙道不直接改良练气士的玄术一道，而是要另辟蹊径开辟实丹道？
摇摇头，柳儒依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甩掉。
这些高屋建瓴的修仙体系，并不是她一个区区合体能够想明白的。
不过不死树真能让她与道祖太泓相见，不，甚至只要对方的一个念头出现。
或许，这位只存在传说和文庙祭拜牌位上的祂，真有办法逆转苏清风的生死。
毕竟道祖太泓，在《中州大陆编年实录》、《道祖传道录》等权威典籍中，那可是无数不能的超级大能。
总不可能苏清风就是太泓吧？！
脑中不由得回忆起那银发金眸的身影，想到对方那总是不着调的行为举止，立刻把这种贻笑大方的妄念抛却。
……
“阿嚏！”
相思木下，正在荡秋千的苏清风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指节分明的手揉了揉鼻子，澄澈的金眸朝着东方望去。
……
踏入地上铺就的红绸缎，两侧练气士皆桌素色无纹饰绫袍，以鲜嫩的细柳枝别住发丝：
“恭迎，圣女殿下！”
“恭迎，圣女殿下！”
“恭迎，圣女殿下！”
“……”
每走一步，两侧的练气士便叩首践礼，神情虔诚而又肃穆，口中以独特的古语吟诵“长生天”的尊讳。
赤日当日，雪岭生辉，素白绣金锦袍的衣裾拂过红绸毯。狐面遮住了长生天圣女的面容，让人不敢直视，也生不起窥探其真实面容的想法。
仿佛但凡有不尊敬的想法生出，便是一种亵渎。
脊背挺直如松，柳儒依每踏出一步，足下都恍惚有玄奥的道纹浮现，衣袂飘飘，惶惶乎若神女临凡尘。
叩拜行礼声不绝于耳，只直踏上法坛的台阶，声音才稍歇。
法坛处，各个坛主低头颔首，双手交叠于身前，身体微躬，以示对长生天圣女的敬畏。
在不死树下，其余无意义的喧哗都会视为一种不敬。因此，练气士中的所有巨擘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静默肃然。
不止练气士有严苛的礼节需要遵守，长生天圣女也有必要的礼仪要求。
不过谁也没有主动和长生天圣女提请，有的是故意为之，有的是不敢为之，还有的是心知不需为之。
这些藏在礼祭之下的明争暗斗，都被明眸尽收眼底。鹅蛋脸藏在狐面之下，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坛主们虽低头不敢直视长生天圣女的容颜，但眼神的余光还是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中不断考量着，试探着。
狐面将他们的心思传输到柳儒依脑海，同时所有需要遵守的仪式礼节宛如灌注入身体的本能。
跨过九级两侧插满长生天旗幡的台阶，腰佩的凤鸣扇上凤纹散发淡淡的光华。
极遥远处似是传来一声极为嘹亮的凤鸣，山巅起了一阵风儿，吹得素色绣金锦袍鼓荡。
藏在袖中的储物镯一闪，九炷香便握于掌中，面朝遮天蔽日的古柳，朱唇轻启，吟诵古语：
“承长生天敕，敬告太初。”
原本就掷地有声的嗓音，透过狐面，变得愈发超凡空灵，宛若从九天云端响起。
闻言，所有练气士跪伏，神情虔诚而又敬畏。
其中仅仅与柳儒依不过十数步之遥的几位坛主，脸色倏然变得极为难看。
这几日，他们可是派人时刻紧盯长生天圣女驻地，就是想要辨别那几位坛主支持柳儒依，会通风报信，告知礼祭期限内容。
但他们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有看到。
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泄漏了风声，又是哪些坛主在帮助长生天圣女？
偷眼端详着每位坛主脸上的表情，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惜没有留给他们时间慢慢寻找，为今之计只能铤而走险。
待长生天圣女彻底完成礼祭，威望大增，在总路法台彻底站稳脚跟后，他们就再无反抗的机会了。
于是，几位表情变幻的坛主迅速地眼神交流，顷刻达成了一致。
为首的某位坛主踏前一步，脸上神色便没有露出恼色，模样反而比其余的北朝练气士们更加狂热。
看起来像因太过尊崇长生天圣女，而忘记了礼节似的，藏在袖中的手上掐诀，运起灵气，用扩音玄术大声说道：
“承蒙长生天圣女，吾观圣女已有登仙之姿，今已登临合体长生之境。
蒙道因上古救世有缺，吾见圣女齐全练气士之途，实在喜不自胜，求圣女赐下补全之途。”
说到一半，貌似还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举止不妥，语调即便降了半分，还是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练气士耳中。
闻听此言，立刻就有坛主应和，进一步逼宫：
“请圣女殿下，为诸位求道者此法。”
“请圣女殿下，为吾等练气士补全道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