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全练气士道途？
鹅蛋脸的表情隐于狐面之下，看不清有什么变化。
她早该料到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表面波澜不兴，其下暗流涌动。只是……
她不在乎，从来不在乎这所谓的“长生天圣女”之位。
此来礼祭不过是尽职尽责，也是寻面见道祖的一线机会。对于在总路法台的权力并不贪慕。
不过，狐面上的笑容挑了挑。她想要做一个实验，让她明白自己使命为何的实验。
狭长的狐狸眸子倒映着底下练气士的身影，眯了眯，越发地狡黠起来。
而底下原本信心十足的几位坛主，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窥探的余光想要从狐面上读出哪怕一点慌乱，亦或者被算计了的恼羞成怒。
没有，一点都没有！
为什么？！
鼓动练气士们逼宫的坛主们，心中涌现无数不妙的想法。但又用理性抑制住胡思乱想，不断安抚自己。
不论是长生天圣女真的有能力交出练气士的道途，还是说逼得长生天圣女威望大减。
这两种结果，他们都是不亏的。
若前者，他们可以选择直接从虚丹转修练气士的玄术道途。有真才实学，坛主们也不介意蛰伏起来，或者与对方分一杯羹。
而后者，长生天圣女威望大减，他们则可以顺势提出虚丹道，借此来进一步拉拢底下的势力。
“圣女殿下，为何还不传我们补全道路之法？您到底在等什么呢？”
底下一位练气士在几位坛主的授意下，大声开口催促。
等什么？
笑吟吟的狐面微微昂首，目光望向远方，静默不语。柳儒依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同样在复盘着、思索着。
直到……
两股比肩洞虚境的气息直冲云霄，丝毫不避讳地扩散着威压，宣示着存在。
这一变故，让底下的练气士纷纷地变了脸色，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圣女殿下，有洞虚期强者入侵！圣女殿下，您才合体境，该如何抵挡他们！”
底下有声音貌似善意地提醒，实则绵里藏针，质疑柳儒依的实力。
加之前些日大力的吹捧，只要长生天圣女露怯，一上一下便平白能让声望一落千丈，被有心树立成一个胆小怯懦的形象。
洞虚境？
轻轻摇了摇头，在气息出现的第一时间，狐面就把来者的信息传输到柳儒依脑中——
是叶秋、林念安、林良辰三位。
其中也就叶师弟是半步洞虚，另一个所谓的洞虚境，则是林良辰用元寿和冥界暂时借来的。
两位合体境，即便叶秋的合体境强些，但毕竟是同门。他们惹出的动静和麻烦对她而言，不算多大的事情。
不过柳儒依没有打算出手，她还在等。等结果的同时，也在快速思考着：
‘他们出现在此处是为了什么？’
‘为了阳龙戟？为了不死树？还是和自己一样为了面见道祖太泓？’
“……”
许多思绪在柳儒依脑中打转，未等她完全将思绪理清楚。
又是两道玄奥晦涩的气息冲天而起，与叶秋他们散发出来的灵压不同，这是两股天地威压。
戟刃撼坤舆，两根阳龙戟直贯入龙脉阵眼的刹那，整座长白岭犹如活过来般。
山巅的飘雪随着，地脉颤动而挥洒出一层霜霭，平添了一丝寒凉。
从阵眼处开始，山脊似是开始勾勒出无数玄奥的纹路，散发着隐隐龙威，不断朝着礼祭的不死树下蔓延。
感受到天地间开始不断稀薄的灵气，以及肉眼若隐若现，而在狐面下无处遁形的人道法网。
‘原来如此。’
尽管柳儒依没有出手，同样有两小只替她补位，帮她完成所谓天命刻意的安排。
也就是意味着，自己可以避开劫气所形成的天命。而取而代之的是，其余有资格完成使命的生灵。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和苏清风都可以躲避劫气，逃开被安排的糟糕结局？
正当喜悦袭上心间时，狐面的视野中，地面的玄奥纹路连接到那三十余丈的不死树。
顷刻间，古柳原本静止的枝叶无风自动，骤然泛起点点幽蓝色的金光，似是被龙威唤醒。
一股来自荒古的气息漫散开来，却不像龙威那般雄武霸道，而是淡淡地、轻轻地拂过在场生灵。
正佩狐面，柳儒依的意识蓦地恍惚了一下。
忽然感觉天地一寂，万物都静止了下来。紧接着，无数的景致开始倒退、抽离、褪色。
待回过神来，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古柳，再无他物。
“见过，道祖。”
《中州大陆编年实录》中并没有记载道祖的模样，也未曾记载道祖的种族。
想要低头躬身践礼，柳儒依却被一股极为柔和的力量托住，无论如何也无法低头，异常蛮横。
没有回应，整个天地间好像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在回荡：
“见过……道祖……道祖……道祖……”
空谷传响的回音莫名喧嚣起来，似有潺潺流水声响起，转瞬间又仿若奔涌大江流。
脚底下的土地逐渐透明，化作琉璃，又变成无法落入的清水，映照出柳儒依那张俏丽的鹅蛋脸。
柔荑轻轻抚摸上自己的下巴，而脚底下的倒影却没有动作，明眸神圣而超然，逐渐沁染成金色，朱唇轻启：
“吾名‘长生’。”
“你就是长生天？”
看到与自己的模样近乎一模一样的人儿，柳儒依惊呼出声。
“吾即是你，你即是吾。”
接下来的话，让鹅蛋脸上彻底丧失了表情管理，怔愣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句话恍若晴天霹雳，平地一声响雷。
长生天就是她？！
这怎么可能？！！
见到柳儒依这副样子，“长生”心下了然，手中顿时出现了狐面，细细地摩挲着，仿佛是有些怀念。
“还给我！”
见到自己宝贝的狐面被“长生”夺走，柳儒依立刻回过神来，声音提高了八度，不再温婉，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
见此情形，俏脸上的金眸眨了眨，无奈地笑了下，像是在感慨，又似在自嘲，摇摇头：
“毛躁……”
“还给我！”
“欸，好吧。”
本还想说点什么，但“长生”金眸一转，轻松地笑了下，朝着上面一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