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柳儒依处理叶秋闹出的祸事，“恨”、“离”舵主抽身离开之际，几位心有他念的坛主也没有闲着。
长生天圣女还没有回来，他们就有意无意地散布溃败的暗示言论，动摇其余路坛的军心。
“合体对决两位洞虚境！众所周知，一境之差，天壤之别！”
“洞虚境强者，那可是在三道劫时期，可以开宗立派的老祖级人物啊！”
“长生天圣女方才合体境……”
“……”
这类窃窃私语不胜枚举，也确实让不少人的心中产生了质疑。
好在路坛们可是见过，柳儒依一剑斩灭半步合体的坛主。因此，他们等待的耐心也多了一点，没有着急反水。
就在法坛处，大多数人越等越焦躁时，佩戴狐面的长生天圣女姗姗来迟。
“见过，长生天圣女殿下！”
“见过，长生天圣女殿下！”
“见过，长生天圣女殿下！”
“……”
又是一阵的践礼声不绝于耳。
当然不止是简单地践礼，颔首躬身之时，底下诸位的表情也借此掩藏起来，情态各异。
信服、虔诚、怀疑、愤懑、躁郁……全都隐于俯首投下的阴影之中。
此刻的柳儒依脑中还在消化着“长生”所言，对着练气士们说了声：
“叛乱已平，诸位平身。”
听到字眼不是“暴乱”，而是“叛乱”，离长生天圣女的身位较为接近的坛主们脸色都是一变。
细想也是，若不是总路法台的高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之下，又怎么会有不臣之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又恰巧在这个时间点谋逆。
不过长生天没有在此时是继续，显然是打算口头先警告一下，暂时揭过。
几个眼底压抑着厉色的坛主，努力保持着理智与平淡。眼神交递间，他们开始迅速地权衡起利弊。
坛主和路坛，虽说只是一个职级的差距。
但也只是理论上如此，由于练气士的道途境界永远在元婴境左右，坛主和路坛便拉不开实力差距。
若是硬是要舍得一身剐，非要凭境界实力取而代之，其余虎视眈眈的路坛也不会坐视不理。
毕竟假设开了这样的先例，今日是他，明天坐上坛主之位，被拉下马的指不定就是自己。
没有人想要被别人惦记，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由此，除非情形特殊，坛主之位的禅让，要等上一任寿终正寝才行。
理性来说，几位坛主应该缄默不言，坐等清算，兴许还能幸运地逃过一劫。
但或许是太理智了，自认长生天圣女不会放过他们；又也许是权力的滋味太过诱人，无法接受从权力的顶点跌落至副手。
天命劫气形成的螭龙，大口吞食掉因为伪·天命之子亡故而无主的气运，撕咬下恶蛟龙最后一块，五爪虚踏，餍足地飘然而走。
在无形的劫气笼罩下，压抑在眼底的愤懑和郁气被催得越发暴躁。几位坛主视线相视，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敢问圣女殿下，吾等练气士的道途到底在何方？！”
沿承着离去前的话头，为首的半步合体境坛主踏前几步。
刚想踏上礼祭高台，妄图与柳儒依处于同一高位，就被古井无波的狐面这么平静地盯着。
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也没有释放威压。
但就是这种不可言说的气场，让这位化神期的坛主正要踏上台阶的右腿僵在半空。
三息之后，才不甘地放下，心中莫名出现的那股大恐怖，让他没敢踏上高台。
狐面微偏，眯起的眸子看向他，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聆听起对方的下文。
“想来圣女殿下走的并非我们练气士一途吧！
毕竟大人生于江南，而非江北，走的是仙盟的修仙道途，定是不明白吾等修炼的苦楚，其中心酸只有我们练气士知道。”
一段话说得情真意切，但明里暗里地弦外之音排挤柳儒依不是练气士，还不是北朝之人，到底是何态度不言自明。
但佩戴狐面的柳儒依仍旧平静。
她倒想看看对方的底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然后，就听到那坛主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而我！已经结婴化神的坛主，生于斯，长于斯。吾现已成功探索出未来的道途……”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
“什么！原来坛主探索出了我们练气士的道途！”
“坛主早已化神，肯定是已经完善了许久道途，其间损益缺陷绝对补全了。”
“……”
底下的某几个他麾下的路坛立刻会意捧哏。那坛主适才娓娓道来：
“那便是虚丹之法，脱去肉身桎梏，羽化登仙。众所周知，吾等练气士便是因为阴阳不济，五行未调而受制于肉身。
既然肉体是苦海源头，那便不修肉身，转修元神，脱实向虚。”
“噢？”
“吾等皆是此法修行，这一身不逊于合体的修为，大家的体感可做不得假！”
未等柳儒依多说些什么，其余几位与那坛主同一派系的，立刻跳出来，展露自己的修为，似是急于证实什么。
“噫！确实如此！”
“坛主们所言不虚，看来这确实是一条行得通的道路。”
“……”
经过他们的鼓动，不少在瓶颈中迟滞多年的路坛心痒难耐，猴急地附和，恨不得现在就转修虚丹。
狐面则是安静地看着底下的练气士，聆听着他们的嘈杂，没有制止，就这么看着等着。
直到所有人都将话说完后，梳理完脑中信息的柳儒依，才缓缓开口：
“说得不错。但诸位，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请问为何我们自称‘练气士’，而不是同仙盟一般称呼‘修士’？”
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一下就把所有人都给问愣了。
他们所有人都以“练气士”自居，但从未想过这个疑问。
明明同样是吐纳灵气追求登仙，为什么称呼不一样？
气氛又陷入了许久的沉寂，几个人有心想要故意搞破坏扯开话题。
但只要起心动念，他们的本能就疯狂叫嚣，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炸起，仿佛有数位极为可怖的存在正凝视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