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咳咳……年纪大了，偏爱说这些酸话。把话题扯远了，还请圣女殿下见谅。”
这是拓跋珏的有心之举，御极百载，他看得比北朝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的存在，也不过是大船行驶的纠偏，一旦矫正，就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
很多人都可以误会北朝政权，拓跋珏也不会在意他们的闲言碎语，因为他们什么也无法决定。
而面前的长生天圣女，她的所思所想、一言一行无疑能决定北朝后裔的去留走向。
即便要被扫进历史的尘埃中，他希望拓跋氏也是以一个正面的形象为了大局而故，而不是鄙薄成“北狄”这一蔑称。
“无碍。是非曲直，自当由事实而定，而非坊间谣传。”
“圣女殿下说得极是。”
轻轻呷了一口茶，老皇帝明显放松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色似乎都好了些，
“言归正传，寡人这便让下人将内帑的大齐龙纛，以及您需要的一应物品取来。
不知圣女殿下，您是需要取来此处。还是曾经大齐国师所居的‘太白殿’，用取《大齐国师起居注》的名字，也可为‘大白殿’。”
开口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嘴，实际上是在提醒柳儒依。
“大白殿？大齐国师的居所，也就是……”
经过拓跋珏这么一提醒，前者这才想起，白帝在某些史书内的记载推断——以国师身份，与始皇帝萧焱共建大齐。
而且听到“大白殿”这不正经的名字，让柳儒依更加确定了这种推断。
……
“阿嚏~”
指节分明的手摸了摸鼻子，某个银发金眸的家伙脸上依然笑吟吟的，坐在秋千上，金眸眯起，又缓缓闭上。
好像有人夸他品味好嘞。
……
北朝的老皇帝还在养心殿，并没有陪着柳儒依去大白殿。
一是身为万万之上的统治者，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二是他能提供的帮助的确有限，贸然说出自己的见解，怕扰乱了长生天圣女的思路。
北朝，太白殿前。
昂起头，透过狐面望向鎏金的牌匾。银钩铁画的三个字飘若惊鸿、宛若游龙。
若是看得仔细些，那“太”的“大”下一点，确实是新添的一笔，亮眼了些。
“圣女殿下，这里便是大齐国师曾居的‘太白殿’。说来也是奇了，风风雨雨千年，木料不腐，不需修葺。
听闻是当年大齐国师随手所为，这通天本事可见一斑。”
身着貔貅服的吕公公，显然了解比不得拓跋珏，对大齐国师的崇拜，也无非是怀念幻想曾经的人族黄金年代。
“嗯。”
收回看向匾额的目光，狐面下传来一声极为清冷的应声。
“这国师居所我便不进去，您要的龙纛旌旗、史籍资料已经差人送到了。”
“有劳公公了。”
朝着吕公公拱手作礼，柳儒依同时发动“破妄”神通，迅速消化着脑中具体的信息。
她这无心之举，反倒是让前者身子一抖，连忙摆手：
“殿下莫要折煞老身了，有何事便在殿外吩咐一声，咱家一定给您办个妥帖。”
能混到皇帝身边的黄门，总不是个没有眼力劲儿的。连皇帝都需敬重，甚至是讨好三分的人。
他又怎能凭白受了这看上“不轻不重”的礼数呢？
没有去关心吕公公的想法，柳儒依踏前一步，灵力如臂使指地替她推开了面前的殿门。
“吱呀”、“嗡嗡嗡”
封闭许久的宫殿内，并没有和普通房屋般，落下尘埃，生长青苔。
空气反而非常清新，没有特别的香气，但就是让人感觉特别精神、舒服。
就像平日灵台都蒙上一层蛛网，如今才被一股微风拂去。
“喵~”
毛色纯白的狸奴坐在造型古怪的王座上，似是等候多时。
“清风。”
“嗯，我在。”
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耳畔传来。
此刻，柳儒依也不管什么“人皇幡”、大齐龙纛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大白猫，搂在怀里：
“清风，我来了。我好想你。”
大概是搂得太用力了，大大的猫脸盘子抵在胸脯上，狸奴的金眸一下瞪圆了，还搞怪地吐出猫舌头，做窒息状：
“喵喵。”
“清风。”
“嗯，我在。”
嗓音依然慵懒且富有磁性，也不知是不是柳儒依的错觉，她的耳朵仿佛真有一个坏家伙在吹气，温温的，热热的。
脑中不自禁地浮现，与某个银发金眸的家伙相拥的场景，对方还坏坏地趁这个机会朝自己耳廓吹气。
耳根就不自禁地染上一抹酡红。
其实，不止耳根，还有双颊也添上了红霞，只是被狐面藏得很好罢了。
温存了许久，低头埋在柔顺的白色毛发中，狠狠吸了一口狸奴，才满足地抬起脑袋，依旧不肯松手：
“清风，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喵。”
白毛金瞳的狸奴点点头，又摇摇头。
准确来说，他应该一直暗中跟着柳儒依，用狐面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其余的，都是由着对方的性子。
“嗯？清风你的意思不会是……你确实是在这里等我，但在这里等不太可能？”
朱唇轻启，柳儒依想学苏清风的搞怪，但碍于幽默天赋实在不高，让这个笑话有些冷了。
不过怀里的狸奴非常给面子：
“嗬哈，喵喵喵。”
猫嘴张得老大，想要发出“哈哈”两声，结果狸奴压根发不出来。然后，金眸一下就瞪圆了，想要极力发声。
这笨拙的样子倒是逗乐了柳儒依：
“哈哈，清风，你现在这样子也太好笑了吧。”
嘴巴都快张成蟒蛇了，还是只能发出“嗬嘶哈”的古怪声。纯白毛色的狸奴便放弃了“哈哈大笑”。
“嗯，清风，你有看到吕公公送过来的书籍吗？”
“喵~”
扭动了一下猫脑袋，肉肉的猫爪指向了一个方向，那里堆放着好几个檀木箱子，最上面放着一面旗帜。
瞥到龙纛旌旗，柳儒依见狸奴在此，明眸一转，索性便直接开口询问了：
“清风，放在箱子上的是‘人皇幡’吗？是就‘喵’一声，不是就‘喵’两声。”
“喵喵。”
“那‘紧闭殿门，静诵道经三两卷；身投故土，太和殿上有名人。’说得是不是这里？”
“喵，喵喵。”
听到这既肯定，又否定的回答。鹅蛋脸上闪过思索，心中有所琢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