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京畿。
御诏送至各路诸侯将领、皇子、王子手中,不出三日便都带着手下心腹精兵,赶到了北朝首都的郊野。
城外旌旗飘飘,大皇子的、七王子的、以及各色的七旗。
时间未过一月,其他草莽枭雄要么已经收编,要么已经成了剑下亡魂,亦或者逃亡了萧齐,杳无音讯了。
速度快到让北朝各方势力都没有想到。
就好像在夜鑫多宝阁的拍卖会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的发展。
圣火教的渗入,冥界阴司的托梦,神、魔道的特殊传承……这些任意拎出一件,都本该惊为天人的事件,都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
北朝这些皇子诸侯的割据攻伐,恰好为这些藏在水面的事情盖上一层黑色的幕布,让域外之人看不透,注意力也不在上面。
不止北朝众多皇子、王子,在阴影中还藏有一双无形的瞳孔,望向京畿城内的目光阴鸷狠厉、似含有无尽不甘。
距京畿东侧的德胜门五里处,驿站官道上,拓跋卿的帐中。
白衣锦衫,腰佩翡翠匕首,剑眉星目的脸上原本英气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
“德胜门乃是返京的朝廷规定路线,此次一行前途未卜。我只是七王子,在京畿的根基太浅,不宜妄动。”
坐在营帐中的软榻上,拓跋卿替面前面如冠玉的青年斟了一杯清茶,
“独孤兄,你的意下如何?”
独孤邢手握玉质横笛,腕部带有皮质护具的手朝着作揖:
“谢过主公。臣下也觉得不宜轻举妄动。一则雍熙帝敕令不明,贸然行动,恐弄巧成拙;
二则是我等根基皆在西南,依托青丘狐族而成,因此重要的是稳住崛起之本,无虑勿动,潜龙勿用即可。”
“说得是极。独孤兄也太见外了,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君臣,我们可都一起长大的,这样称呼倒是身份了。”
脸上故作不悦,七王子端起自己的茶杯,朝着面前的谦谦公子示意。
“主公,此言差矣。是说‘尊卑设次序,事物齐纪纲’。私交不可擅权专横,乱了纲常。”
立刻端起瓷杯,独孤邢也同样表情严肃认真,一饮而尽。心中则是默默感叹:
‘卿弟哪都不错,就是太性情义气了些。这性子不改,以后怕是要吃亏。’
而在大皇子的旌旗下,并未安营扎寨,而是直接顺着官道朝着德胜门赶。
御诏下来时,拓跋铭就紧急召来了摄政太宰大夫,与桓夷一同商讨这纸诏书的来意。
他们首先就否定了拓跋珏要禅让的皇位这个可能。
即便从来没有人看到雍熙帝到底用什么秘术延寿的,但不可能突然就失效了。
其次,就是要心狠手辣地将这群接班人全部换掉。
但这种情况虽有,但虎毒尚且不食子,雍熙帝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出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商讨来、思量去,也只觉得大抵是和域外势力有关。兴许雍熙帝的延寿之法,就是从域外势力得来的。
甚至说不定,北朝就是在域外势力的支持下建立的。
毕竟,当初尽管大齐风雨飘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应该不会是一个区区北狄能侵占的。
还有那古怪的延寿秘术,仙盟、练气士中的丹道大师都办不到的事情,凭什么一介凡人能做到。
不过想要全部除掉他们这群继承人,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与拓跋珏同一时期的臣子,老的老,死的死。
真正可堪一用,大抵也就黄门宦官。
朝堂上不论老臣、新秀,对雍熙帝这个长生者更多的是又畏又慕。
若想借助京畿的禁军、金吾卫的力量,与摄政太宰桓夷一系的太子党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因此,也不必太过担心。
为今之计,站稳脚跟最为重要。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和七弟拓跋卿合作,将其他竞争者踢出局。
只要拓跋珏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问题,按照顺位继承的话,其实最不要着急的是大皇子,反正嫡长子的名头摆在明面上。
所以,他们的决策也是等形势再明朗些,伺机而动。
除了两大势力之外,便是纠合所有其余皇子、七旗子弟、世家门阀的联盟,名义上以拓跋珛为首。
他的心中算计是最多的,不过主要也不是仰赖这些不成器的皇族兄弟,而是……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储物戒,这是那群齐天商会的接头人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夜鑫商会的监视下交接给他的。
这枚储物戒不需要灵气就能使用,只要与意识勾连,灵石进行充能就能使用。
而储物戒内,不仅装满了氤氲着灵气的灵石,还有数枚刻录有特殊符文的法器。
这些造型奇特的法器,可以将瞬间转移来那些被扣押的域外异魂,但需要有人来作为媒介代价。
眼神冷冷地瞟了眼,几个胸有野心却怯于一搏的皇弟,心中哂笑:
‘我不成器的弟弟们啊,就你们还肖想这万人之上的帝位。还是老老实实成为我走在皇座的踏脚石吧。’
但表面却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以二哥的身份,将储物戒中的法器分给诸位皇弟:
“各位弟弟,此场夺嫡之争、正统之位格外危险,入了京畿之后,咱们也只能各凭本事了。
但作为你们的兄长,我不忍看到手足相残。特意从总路法台的练气士手上求来几件保命的法器,你们且拿着。”
说着,便每一位皇弟都分发到了,甚至从不受宠的旁系庶子都发了一份。
此一言,别有兄长关照的风范,倒是替他收买了许多人心。让这些本就远离皇宫内院斗争的人十分感激:
“多谢珛兄,此恩某没齿难忘。若我登临帝位,定记得你今日之恩,封你为一字并肩王。”
“珛兄,还是你仗义。不像大哥和七弟,得了势便忘了本,不懂人多力量大这简单的道理。”
“……”
看到他们这天真的模样,拓跋珛嘴角不禁抽动,竭力压抑住嘲讽的表情,做出一副大义样儿:
“诸位兄弟不必挂怀,这是我应当做的,只是尽了长兄该尽的责任。
接下来,诸位都试试自己的胆色,去正阳门给雍熙帝长长眼!”
正阳门可是极少数功勋卓著者,经过皇帝特准才能走的御道,也是皇帝专用门。
走这条道儿,也就相当于“我要登临帝位”这几个字摆在明面上,让京畿内的势力择贤而投。
对于这些不受重视的皇室成员来说,是一步沦为焦点的险棋。但对于拓跋珛而言,绝对是一步妙棋。
毕竟他的底牌从不在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