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的动乱表面上只是尸解仙的反扑,但实际上,由于异象和域外鼓动、世家投机而导致的混乱还有许多。
波及的范围极广,原本因为大势力整合吞并,而暂时稳定的区域再次爆发起义,借着巫蛊神魔之说,想要割据自立。
这种情况多发生在“齐天商会”统辖的区域,以及因《启明报》的理论启发,被郁郁不得志的落魄书生挑拨的地方。
即便有凤九提前的布局补缺,但直接用“人道法网”抽取掉他们所有的生命力,如今也不太可能。
由于儒道的加入、“人道法网”成形,已经让运朝龙脉体系正式独立开始运转。
原本多余的运朝龙气,也李响被用于扩张,辐散整个北域。让凤九对人族的牵制掣肘少了许多,总不至于直接将寿元抽得枯竭。
飞升之时,祂自然是注意到神、魔、仙留下的诸多后手,为保人族未来昌盛,主动加入了运朝龙脉体系,得到了更多的控制权。
与赤皇白澜,敖柒,涂山绾绾,共享五分之四的运朝龙脉体系,其余则是诸多神魔、府君、阎罗暗摄。
功成并非一蹴而就的,隐于幕后的诸位棋手也仅是拿到了登上新时代的船票,至于未来的席位到底如何分配?
那就需得看谁能在波谲云诡的浪头下,笑到最后了。其中结局或可在接下来的祸乱收尾中,瞥见一二。
不过这一切都与苏清风无关了。
自从他与柳儒依相见后,两者就经常缠在一起,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话想要聊的,但只要呆在一起,鹅蛋脸上就能挂上微笑。
柳儒依倒也想过将苏清风关在小黑屋里,除了她自己,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但认真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毕竟连已经成仙的涂山绾绾都困不住他,自己一个尚未登仙的洞虚境那便更加不可能了。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方式——只要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哪怕是天涯海角,这次都不会跟丢了。
素白的柔荑紧紧地嵌在指节分明的手中,不肯松开半点。但凡某个银发金眸的家伙有想松开的迹象,便鼓着鹅蛋脸的两颊。
眼眶顿时就红了,明眸水盈盈的,表情故作倔强,口中还诵读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诗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一路上的冥界生魂看得那是怜惜极了。而对那依旧笑吟吟的俊脸,他们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多好的姑娘啊,多深情的姑娘啊,怎么会有混蛋不知道怜惜呢?
但问题是,作为知识教育漏网之鱼的某个无良家伙,不能说对这晦涩的诗文一知半解吧,也能说是一窍不通。
这个银发金眸的家伙只觉得被用力攥着,有些难受。
不过,苏清风还是绞尽脑汁的思考着,终于想到话本小说中开导人的话:
“依依,当你紧握双手之时,里面什么都没有;当你打开双手,世界就在你手中。”
“可是清风,你就是我的世界。”
话落,苏清风哑口无言。笑吟吟的薄唇收敛了些,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在挽酆都内游览。
一直沿着青金色的石砖向前走,柳儒依也没有开口,她同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答案。
“依依,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下山吗?”
“北上北冥,找大师兄姬应龙。”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柳儒依略一思量,朱唇轻启,回答了苏清风这没由来的问题。
“嗯。”
听到这个回答后,这银发金眸的家伙忽然又沉默了,目视前方无尽的幽绿,以及脚下无底的冥渊,驻足不前,
“那就一起去北冥,继续找大师兄吧。依依,你还没有去过海边,看过北大洋吧?”
“就是你说的‘电鱼’的那个?”
凡是苏清风说过的话,柳儒依都记得真切。她回应地很迅速,可隐隐约约的不协调感,让鹅蛋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又似乎并没有。
“嗯,那依依,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青芒森林,至阴村?”
“嗯。”
执手相握的两者并没有谈论起初见的种种,而是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安静地感受着手心的温度与触感。
缅怀是留给已失去的人的,而他们并没有失去。
至少现在没有。
可事实上,没有人能挽留住一阵风,一阵自由而丝毫不失偏颇的风。即便祂吹动了柳树的枝条,但也仅此而已。
柳树以为这阵清风是属于它一个的,痴心于不期而遇的清风;而清风则只是吹拂而过,平静淡然地恩泽着众生。
九阴山同样受到阴阳龙脉补全的影响,扩张着空间,稳固着阴阳两界的平衡。
山脉中央缓缓竖立起一座塔,与云州城的一般无二。又霎时变化了形态,成了一座古朴的道宫。
道宫中,一道看不清的倩丽身姿,朝着苏清风的方向践礼作揖,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金眸似有所感,朝着九阴山的方向望了一眼,轻轻地点头:
“走吧,我们一起离开。”
“好。”
冥界内,太阴帝与一众阎罗远远地行着注目礼,目送着两道身影的消失。
……
域外尸解仙事变的余波持续着发酵着,潜移默化且深刻地改变着中州大陆的形势。
【论今日之事儒道序列……,时新政元年,撰者……】
【论新式政体民主议会……,时新政元年,撰者……】
【论圣火教……】
《启明报》上一件又一件大事,有若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让人目不暇接。
柳儒依和苏清风回到阳间后,对这些世事变迁不太感兴趣,平日里看看,也权当北上无聊时,打发时间罢了。
至于叶秋?
他并没有随苏柳一同去北大洋,而是接过苏清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的人皇幡,并嘱咐送到酒剑仙手上。
一同送去的还有两封信件。
一封是柳儒依写的,其中严格按照世家书信格式,遣词造句,讲述了境况,也问候了是否安好。
另一封则是苏清风写的,内容倒是简单——
【吾之爱徒:
孤真自将离去,往后自顾,薄酒浅尝。
——太昊】
其内附赠一枝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