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闪着红蓝的光，停在仓库正门前。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
暴风雪像一头失控的猛兽，钻进一楼大厅里横冲直撞。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走进冰冷的废旧仓库里，居然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可嘴里护出的气却依然化作白雾。
风雪间，走来一老一小两位警察，他们关上了门。
两人身着冬季警服，是厚厚的防水棉质长风衣，衣领上有黑色的绒毛边，但现在已被雪花所占领。
他们穿着警靴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得把鞋底的积雪都跺下去，免得一会在水泥地上会打滑。
年轻警察吸了吸鼻子，嘟囔起来：
「雪怎么突然这么大，我快要被吹得站不住了。」
中年警察拍了拍身上的雪，看了一眼后续部队的位置，才回答：
「可能是快要开春儿了吧，不过今年这雪确实有点大了。」
小警察的声音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出警，他努力缓和着二人之间的气氛：
「这风吹的我都感觉冬天不会结束了，斯——可真……」
可话还没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踉跄跑出来。
年轻警察吓了一跳，他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冷静的中年警察。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
盛子跑到楼下后，发现风雪太大，根本出不去。
于是他被困在了这里，脑子里不停想象着等会自己的惨状。
结果没想到，居然有警察来了。
他也顾不上许多，冲过来后紧紧抱住老警察的腿大喊救命，可又不敢嚎得太大声，就怕吵到楼上的牛鬼蛇神。
原本防备着的二人见此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儿？」
「报警人不是说女员工被绑架的吗？」
中年警察用力一扯，将盛子扶了起来，发现他的长相有些眼熟。
年轻警察立刻冲上去，把他扣住，问道：
「这里还有什么人？」
盛子却顾不上那么多，他哭得直抽。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人民警察这么亲切：
「上面还有我二叔和四叔，还有那个女的。」
中年警察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上半年刚出狱的少年犯吗？
盛子见两人没有反应，哭得鼻涕冒泡：
「我、我，我们也是收钱办事儿，没想过害人。」
「老刘说是人的家里事儿，绝对不会报警的……」
中年警察默默点了一根烟，示意他讲下去。
盛子却越说越激动，语无伦次起来。
「我真没干过坏事儿，就是、就是，人家也没怪我……」
中年警察打断他：
「说绑架的事儿。」
盛子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那是文观会的活儿，专门替有钱人办事跑腿儿什么的。」
「这次是让我们把人拐走，过三天再送回去，我们都没碰她，真的……」
说完，又因为记得自己把人给打了，面上露出些许心虚。
中年警察吐了一口烟，问道：
「这文观会，平时都给你们的什么活儿啊？」
盛子也没反应过来，顺着问话，继续说道：
「时就是帮着跟踪谁家老公老婆出轨啥的，稍微大一点儿的就是给人撑场子……」
「……这次这个活儿我们看一直没人接，给的钱又多，所以我们……」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盛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年轻警察冷笑一声。
「看来，你是算好了自己的活计，想着再进去一趟咯？」
盛子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
老警察掐灭了烟，朝楼梯扬起下巴。
「带我们上去看看。」
盛子有些退缩，上面实在太诡异了，他刚才还特意没说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就是觉得警察肯定不会信他的话。
「不去行不行……」
老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这小子，从刚才开始，说话就前言不搭后语的。
不难保上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他刚才拖延一会儿，就是想瞪着后头的人跟上。
现在算了算时间，人估计也到门口了。
盛子见两人都不脱鞋，哀求起来，说话时忍不住牙齿打颤。
「我真的不敢，她人还活着的，你们自己上去，我肯定不跑。」
年轻警察比盛子还高一点，硬是把他扯过来了。
「还想跑？过来吧你。」
三楼安静极了。
就像听不到越来越近脚步声，陈央、小霜、黄五把季瑛团团围住，几人表情都很严肃。
刚才趁等警察的功夫，季瑛敲了一卦，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怨灵果然是个普通人。
八字也没说能够如此落魄，单看此人活着的时候也有事业有成、家和美满之相。
想来应该是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想知道具体情况，还需想法子与它说上话才行。
可它现在一整个都缩回去了，只留下一个项链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而且大家现在状态都不怎么好，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
小霜朝黄五看了一眼，又催促道：
「人好像到了，不然今天先这样，咱们回去再想办法。」
季瑛抓起项链，点了点头。
季瑛看了眼窗外，心理正在算计，等会该怎么糊弄过去。
小霜在一旁叮嘱道：
「等会千万不要说起我们。」
「不然她回去还得念我。」
陈央控制着不去碰受伤的手臂，心说她还是有点靠谱的，只是在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时脸色大变：
「等等，那我得是怎么做才把他们两个弄倒的？」
大家听后，都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黄五又叽了两声，似是在催促。
小霜叹了口气：
「人已经开门进来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几人脸色各异。
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着下去把那个年轻绑匪抓回来操作一番也是不可能了。
小霜突然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然咱们跑？」
「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载起你们所有人……」
陈央听到这话，立刻问她是怎么把黄五带过来的。
小霜一脸理所当然。
「飞过来的。」
见陈央一副继续说我在听的样子，小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其实没有形体，因为母亲以鸟的形态抚育我，所以才喜欢化身山雀。」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我还可以幻化成老虎。」
听到这话，陈央若有所思：
「那你能变成人类社会的电动工具吗？比如汽车摩托车直升机之类的？」
小霜听后，露出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一脸不可理喻。
陈央自知理亏，没有继续说下去。
黄五一边叽一边朝陈央跳了过来，又似想起她听不懂自己说话，转头朝小霜和季瑛看去。
小霜听到后，眉头舒展开了。
「那小子好像没说上面的事情。」
「我们直接走掉，你转晕。」
说完，也不给她继续讨论的机会，几人鸟兽作散。
陈央见人都走了，只要乖乖爬下来转晕，但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
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朝门口看去。
发现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努力拖着龙哥在往外走。
正犹豫是否要将人拦下来时，警察赶到了。
被扶到担架上后，陈央才悠悠醒转。
可不知为什么，明明刚才和大家说话时还很精神，但真的见到来人后却迷糊了起来。
急救医生正在和警察说明情况。
陈央隐隐听到医生说自己失血过多，还是先送到医院，再多的她也听不清了。
被抬进救护车的瞬间。
她恍惚看到好像是小叔，他正站在远处的阴影里，双眼泛着幽绿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