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声音很虚弱，空灵的嗓音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柳逸枫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她那张脸时，他承认他被吓到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哪个女孩的脸，会是满脸淤青和伤疤的。
她这是被打了？
由于太过惊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是女孩似乎能捕捉到他的每一个小动作，随即用轻佻的口吻开口说道：“怎么的，没看过女生是吧？”
被女孩这么一说，他有些无语。
这人神经？
柳逸枫还是侧了侧身子，给她让路。无他，他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女孩一走进卫生所，护士便忧心忡忡地跑过来了。
“小妍，你这是又……”
护士还没说出后半句，女孩那青葱玉指先一步抵在她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如果凌珺旋在这，他一定会认出眼前的这个女孩。这就是一直在梦境中困扰他许久的女孩——楚妍。这些伤口不言而喻，自然是被称作“父亲”的那个男人所为。
尽管卫生所的护士们习惯了楚妍每一次都伤痕累累的，但是每每看到都会觉得一阵痛心。明明是像花一样的少女，却遭到这样的待遇。
她们能做的也只有为楚妍遭到的不公待遇鸣不平，其他的却是无能为力。
她们终究是旁观者。
楚妍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她不会寄希望于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一如既往，楚妍处理完伤口，道完谢后就离开了。
而柳逸枫还在接受着医师的诊断。
看到那道身影时，柳逸枫的目光不禁向她偏了偏。
卫生所不是很大，所以护士们说的“可怜”“苦命”一类的词他都听见了。他的生活一直是单调无味的，如果不好奇一些东西的话，那简直是糟透了。
正如好奇凌珺旋的情况，柳逸枫对这个“小妍”也开始产生了一丝兴趣。
只不过，身体不适不允许他继续深思。
就像是饮酒的后劲，他的脑子开始隐隐作痛。
“小伙子啊，最近睡得怎么样？”
医师身穿有些皱褶的白大褂，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像是在证明他的资历。
“还……好吧……”
柳逸枫的声音自然是没有底气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睡眠状况/
“那最近饮食怎么样？”
医师用食指和拇指挪了挪眼镜。
“都还好。”
医师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伙啊，好好说一下你的情况。老是说还好还好，我怎么给你诊断？”
医师慢条斯理地说着，脸上看不到半点愠色。
最后，医师叮嘱他几句话，写下药单，就让他去拿药了。
当他走到药房时，面前的护士有些面熟。
护士拿到单子后便开始取药，动作很是娴熟，没有半点迟疑。
“那个，请问一下……”
嗯？
护士微微抬起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刚才那个女孩，是什么情况？”
护士伸出的手顿了顿，转而投以不太友善的目光。
“你问这个干嘛？”
被这么看着，柳逸枫有些不适。
“如果你单纯是因为好奇的话，我没有理由告诉你。”
护士冷冷地说着，继续手中的活。
“你的药。”
“好的，谢谢……”
真奇怪。
走出卫生所后，柳逸枫随口说了一句。
他能感受到那个女孩身上的气息，明显与普通人不同。就像是藏着刀片的棉花团，明明看起来很柔弱却十分危险。
不过柳逸枫的好奇就到此为止，他不愿意太过深入了解这种事。非亲非故，他何必在她的事情上费心呢？
下去四点，集中训练结束了。学生们向教学楼涌去，有几人跑在人群前面，大喊着“再不跑快点就没水喝啦！”之类的话。而在后面的男生尽管有些疲惫，但还是努力地加快步伐。大多数女生不会跟着一起跑，她们只觉得他们很傻，三五成群地说笑打趣着。
这就是学生时代的乐趣，无需任何“跌宕起伏”的情节，就像这般平平淡淡。
喧闹声充满了整个教学楼，唤醒了小憩片刻的柳逸枫。
可能是药效的作用，他服完药后便搭在桌上休息一会。本以为能够有片刻的宁静，现实却不能如他所愿。大脑被强行开机的感觉自然不好受，睁开眼的那刻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就像是被重锤撞击了一样。
接着，走廊上就开始响起了不好的议论声。
“关系户就是不一样，不去训练，老师还给他撑腰……”
“就是就是……”
柳逸枫只是阴着脸，却没有说什么。
就让他们说去好了，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本来就是一个虚伪的人……
柳逸枫一直处在这种思维定势之中。即使有人对着他说出很难听的话，他的心里可能都不会有半点波澜。
自幼时他就很在意别人的评价，说什么无所谓都是借口罢了。他常常会陷入疯狂的自我否定。
“我这样有什么意义”
这是他在独自一人时经常说起的话。
那些“证明优秀”的材料对他而言，一点意义没有。他甚至有时羡慕其他同学，他们能够普普通通地活着，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
但那些，对他来说就像是奢望。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话题也变成了朋友之间的闲聊。
不过五点，学校的课程就已结束。
当回家的自由在眼前时，谁还会计较那么几个让自己烦心的人呢？
大多数同学都抄起书包向门外跑去，对于柳逸枫则是不屑一顾。
“嘿，朋友。”
柳逸枫正撑着头，静静地望向窗外，肩上就多了一份重量。不必多说，自然是陆锦。能和柳逸枫说上话的人寥寥无几，愿意在放学后等他的更是屈指可数。
“你可真是厉害啊，张老师都没把你怎么样。”陆锦咧着嘴，语气中充满着敬佩。
“怎么了？很新奇吗？”
“哎呀呀，不得了了，枫哥开始凡尔赛了。”
陆锦故作震惊，样子有些滑稽。
“要知道那可是活阎罗，没人能在他手下生还——”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