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虽然隔着口罩，楚妍还是能看得出她眼中的关切。她从护士们的口中得知，眼前这位名叫“安南”的女人为自己付出了很多。
她很感谢她所做的一切。
不过，她终归是要离开的人，没必要为她这么费心。
楚妍的面色好了很多，比起之前的惨白，腮边淡淡的红晕让她看来起来精神多了。
没必要为我这样做的……
她轻轻颔首，抓紧了薄薄的床被。
看着女孩在一点点地恢复健康，安南很是欣慰。
经过几天的交流，女孩也愿意和她说起自己的事情，虽然说的很少，但她也能猜测出一些事情来。
女孩始终不愿意提及自己的父亲，却是一直在说着弟弟的事情。还有每当她问起她的父亲时，她都是阴着脸。那么她身上的伤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父亲干的。
盯着楚妍的侧脸，安南沉思了片刻。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楚妍注意到了她异样的目光，红着小脸，瞥向一旁。
“啊，不好意思，刚在想事情，有些太入迷了。”
她讪讪说道，干笑了一声。
“嗯……没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认真而无杂念地看着，面对那澄澈的眼眸，楚妍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是那个被叫做“父亲“的男人，还是那个被叫做”哥哥“的男人，他们的眼神中有的只是蔑视、虚伪、贪婪还有淫，欲。
回想起自己曾被那样的眼神欺骗过，楚妍隐隐做呕。
“哦对了，昨天医院里来了个急诊，不得不说和你有几分相似，该不会是你要找的弟弟？“安南随口说道，没有注意到楚妍表情的变化”中午想吃什么？午休的时候我给你带吧？“
“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楚妍的嗓音有些发颤，肩膀也不住地抖动。
“啊，他在楼下的消化科，你要不去看看？“
这时候，女孩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央求。安南不知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刺激了她，当她看到女孩眼眶里泛着的泪花时，不禁有些懊悔。
“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我不放心。“
说完这句话，安南明显能感觉到女孩神情有些低落。随即，女孩伸手，准备拔针头。
安南立马按住了她的手，生怕她再做出其他过激举动。
“我午休的时候带你去，在那之前好好在这待着，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安南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语气中有些责备。
“说好了……“楚妍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嗯。“
安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能这么拼。这几天，她一有空闲就会去病房盯着她，一有呼救铃声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饶是如此，女孩还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拔掉了好几次针头。从左手到右手，针眼的位置不知换了几次，她的手背上还有针眼的痕迹。
真是服了她了……
“你看看你，静脉血又回流了。“安南虽然是在喋喋不休地指责女孩的不自爱，但是手却是轻柔地处理着她手背上的针眼。
楚妍只是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安南的话有温度，很温暖，她会忍不住地想要依靠她。她不敢这么做，她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也会像那个禽兽一样……
越是温柔，她就越是害怕。温柔背后藏着多少阴险，她不清楚。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找到弟弟后，她就会选择安静地离开。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这样，她就能去找自己真正的妈妈了。
……
“来，穿上这个。“
安南拿着一次性拖鞋，轻轻地放在地上。
嗯。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从床上小心翼翼地下来。
看着她像是蜻蜓点水似地着地，安南不自觉地笑了笑。
谁叫你之前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现在才知道自己身子虚了是吧？
安南在心里想着，手却是先一步伸出给她一个支撑。
“谢谢……“
她的手暖暖的，很舒服……
当大手握着小手时，楚妍不禁有些失神。这种感觉和那个叫做“哥哥”的男人给她的感觉不同，他牵着自己的手时身体在本能地厌恶，但是她牵着自己时身体并没有做出抗拒的反应。
“怎么了，还去不去看了？不去的话，我可就走了哦~“
安南故意地将重音放在“走了“上，不知为何，她有种想要捉弄她的冲动。
“没什么，我们走吧。“
说是县医院，实际上规模并不是很大，除去必要的住院楼、门诊楼、发热门诊楼，其他的都不过是不超过三层的小平房。楚妍和凌珺旋都过了挂儿科的年纪，凌珺旋被确诊为慢性肠胃炎在消化科住院治疗，而楚妍只是被粗略地诊断为贫血被放到血液科。
走廊的装饰极其简单，除去几盆绿植和必要的安全标识，就只剩一些意义不明的贴纸了。
走在这陌生的白色回廊里，楚妍不由得紧张起来了，手不自觉地握地更紧了。
安南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
叮————
电梯门应声开启，楚妍在安南走进了这方狭小的空间。
虽然消化科就在楼下，但是就以楚妍的现在的身体素质，安南是不可能放心让她走楼梯下去的。
“待会要去看你的弟弟，你很紧张吗？“安南看着她不停颤抖的肩膀，有些好奇地说着。
“不是……“
楚妍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就会感到胸闷心慌。
或许是在这种空间里，她就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时光、那两个丑恶的男人。
她不清楚这个男孩是不是自己的弟弟，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自己糟糕的生活能够彻底结束。就算这个男孩不是自己的弟弟，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差不多要崩溃了。或许哪天清晨，自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是那样，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被凌辱，被殴打，被猥亵的日子
她已经受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