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逛街(一)

作者:星野漫游 更新时间:2024/1/31 0:14:47 字数:4051

凌珺旋的身体渐渐好转,除去肺部的小毛病需要口服药物,静脉注射药物已经没有必要了。所以,在医生给出停止静脉注射的说明后,安南就亲自帮凌珺旋取出了静脉留置针。但是,凌珺旋并不能很快就出院,她心理上的疾病还需进一步观察。

“小妍很快就会康复啦。”安南用棉签按在那细小的针眼上,面露微笑“到时候,姐姐带你去吃那些你没吃过的好吃的,好不好?”

“嗯,谢谢姐姐……”凌珺旋低着头,心理有些小纠结。

安南和姚奶奶对他的病情没有过多隐瞒,不过是将凌珺旋的肠胃炎和楚妍的晕倒缝合在一起了。

最初她们还“承诺”:等她病好了之后,就送她去妈妈身边。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了。先前一直挂在嘴边的“妈妈”,她却是一点也没有提过了。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可是安南和姚奶奶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们不知道,凌珺旋现在的状态会持续多久,她们还要编织多少谎言才能够等来凌珺旋的“苏醒”。但是为了稳定凌珺旋的情绪,她们不得不这么做。

安南和姚奶奶曾多次旁敲侧击,但是她对关于“凌珺旋”的记忆却是没有一点反应。甚至,她对于姚奶奶说漏嘴的“小旋”的称呼极其敏感。好在最后安南耐心地安慰,凌珺旋才不至于崩溃。

照顾凌珺旋而做的体力活轻而易举,但是承担的心理压力却是让她们备受煎熬。稍有不慎,她们的一句话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中午想吃什么?待会姐姐给你带。”安南揉着她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想吃……小馄饨……”凌珺旋唇齿微启,有些犹豫不定。

吃这么少?她没问题吗?安南在心里想着,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担心。要知道,凌珺旋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楚妍当时不相上下——严重营养不良。一米五五的个子却只有35公斤,安南甚至觉得就她的小身板,稍微强一点风都能把她吹走。

一旁的姚奶奶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她生怕自己说错话,所以她就尽可能地少说话。但同时为了避免凌珺旋的怀疑,她也会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她同样担心着凌珺旋的身体,这一个月的饮食都是她照顾的,每一餐吃了多少她都很清楚。甚至刚开始的那十天,她宁可自己少吃点,也要让凌珺旋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当凌珺旋说出只吃点馄饨的时候,姚奶奶也是暗暗地叹了口气。

“还有呢?就吃这么点可是会找不高的哦~”一如既往,安南佯装生气地说着,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耳朵。若是她能第一视角看到自己的脸,她可能会为自己哄孩子的技法感到惊讶。

“就馄饨就好啦。”凌珺旋羞赧地低下头,一抹浅红迅速飞上脸颊。

“路上慢点啊。”姚奶奶有些吃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向渐渐远去的安南招了招手。

中午时分,室外酷热难耐,失去云层遮掩的太阳直直透射在每一寸土地上。饶是穿着一身轻薄连衣裙的安南,额间早已是汗珠密布,更不用说她那若隐若现的后背。

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粘在皮肤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安南甚至有种把衣服脱光的冲动,但是基本的廉耻心告诉她,这是在街上而不是家里。

就这样,安南一手提着打包的馄饨,一手挡着阳光,在人群中穿梭。直到医院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不远处,她才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走进一楼大厅的时候,那凉爽的感觉让她瞬间精神抖擞。

县医院规模虽小,但是门诊大楼大厅的布局做的很好。面向广场和居民区的墙壁是玻璃制成的,顺着这长长的玻璃墙摆放着几十株绿植。十根支撑柱上都有显眼的大字标识,急诊门诊药房的位置一目了然。大厅连接着住院部和急诊部,

一共配置了八部电梯。就便利程度而言,安南觉得还是很高的。

无暇顾及那些到处问诊的人们,安南直奔自己的目标,靠近药房一侧的电梯。

等到安南走到电梯门口时,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好跳到了一。顺势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当她按楼层时却是犹豫了一下。手指习惯性地放在5上,她顿了顿,转而按下了4层的按钮。

电梯门在四楼打开的那一刻,安南看见了预料之外的身影。凌珺旋正背靠着墙面,静静地顶着电梯门。安南明显能感觉到,当凌珺旋看到自己时,眼神都要明亮了些。

“小妍,你怎么在这啊?”

安南走到她身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

“就……稍微等你一下啦……”凌珺旋撇过头去,看着一旁的地面。

不知为何,在安南眼里,凌珺旋的模样和楚妍还有她的妹妹都重合在一起了。她有些失神,抚摸凌珺旋的手也停了停。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酸涩。

“姐姐?”觉察到眼前人的异样,凌珺旋望着她,歪了歪小脑袋。

凌珺旋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看着她皱巴巴的小眉毛,安南有些勉强地笑着。

“我们回去吧。”

这十几天里,姚奶奶和安南的状态,凌珺旋都看在眼里。安南不时会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姚奶奶经常叹气,不知是在惋惜什么。尽管她们都尽可能避免在凌珺旋面前显露,但是长时间的接触总会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凌珺旋不明白她们到底怎么了,而且从她们的话里,她总感觉她们在刻意隐藏着一些事情。

安南给凌珺旋带的馄饨分量很足,甚至凌珺旋打开盖子的时候都惊讶地合不拢嘴。

“姐姐,这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她撅着小嘴,一脸埋怨。

安南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缓缓开口:“不多不多,养不成小猪的。”

凌珺旋脸上怨气不减,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紧紧地盯着她。

“好好吃饭,病才好得快不是吗?”

说完,安南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凌珺旋只好满肚子怨气地吃完了那满满的馄饨。虽然小肚腩有些鼓鼓的,但是她并不觉得很撑。

“小妍啊,再过两天姐姐和奶奶再陪你买衣服吧?“安南顶着那张俊俏的小脸蛋,仔细地擦着她嘴角的油腻。

“好~“凌珺旋的眼里闪着星星,频频点头。

说实话,安南有些不愿意凌珺旋“清醒“过来。即使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花开一瞬,她却想让这瞬间结束得晚些。

安南很担心凌珺旋的体质,所以她选的逛街时间是阴天的时候。

安南难得的休息日,她本可以一觉睡到正午,却在五点钟就早早地醒来。

拉开窗帘,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引入眼帘。积雨云密集的地方暗一些,其他地方则会亮一些,暗亮交织,就像是黑白照片的纹路。

就算是阴郁的天,街上却并不昏暗。站在窗前,老式小区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开便利店的老板一大早就掀起了卷帘门,咔哧咔哧的声响就连安南都能听见。清扫大街的阿姨早早地就开着三轮车到处转悠,早餐铺子的老板娘正坐在店门口包着小馄饨……

小区的楼房虽然简陋,但生活的气息随处可见。邻里都是熟人,很少有争吵的现象发生。更多的是,几位大爷大妈扎堆聊聊这家再聊聊那家。

安南经常帮小区里的老人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些生病但腿脚不方便的,她上班的时候就会带着他们一块去医院。不会用老年机的,安南就手把手地教会他们。安南还会教老人们一些急救措施,以备不时之需。

事情虽然小,安南却一直如此。因而她赢得了邻里的信赖,老人们有时候也会和她说些心里话。

站在镜子前,安南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虽然只是带着凌珺旋买衣服,但是必要的准备少不了。她预想着凌珺旋可能会做出的事,把伞、雨衣什么的都放进了自己的斜挎包里。

简单洗漱后,安南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发型,又给自己涂了一支亮色的口红。确认自己和平常看起来一样精神后,她才放心地出门了。

不得不说,她挑的时间有些过于巧合,自己某种意义上放了两次假。

想到这里,她才想起个重要的问题:凌珺旋是不是也该到了年纪了?

按道理来说,14岁也差不多到了那个年纪。可是这一个月,安南和姚奶奶照顾她的时候,从来没见过她霸气侧漏的时候。

会不会是她来得晚?安南在心里猜想着。

约莫半小时后,一身便装的安南出现在四楼护士站前。

熊芳记得她今天是休息的,为什么还来医院,还打扮的这么讲究。她觉得自己似乎是闻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便叫住了安南。

“小安,今天你不上班吧?“熊芳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安南止住了脚步,面露微笑:“是不上班,但又没规定我不能来医院啊?“

熊芳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打趣道:“来见小男友?穿成这样。“

听到这句话,安南瞬间白了她一眼。

“芳姐你这什么话,我要是有小男友了,谁陪你固守防线啊?“

熊芳脸色忽然变得阴沉下来,仿佛是被戳中了痛点。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好你这丫头!“

“别,芳姐,我还有事。“安南见熊芳杀气浓浓,连忙转移话题溜走。

又过了一会儿,安南牵着凌珺旋,带着姚奶奶又出现在护士站前。

“我还以为你找小男友呢,原来是找她。“熊芳一脸不屑地看着安南,没好气地说着。

三人并没有在医院里过多停留,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院的广场前。

“师傅,去步行街。“安南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流利地报出目的地。

“好嘞!十块钱就行了。“师傅打开了车后车门,等着她们上车。

凌珺旋看着眼前的车,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抗拒。

安南回头看了看还在原地犹豫的二人,指了指车的后门。

“走吧打车快。“

“会不会很贵,要不我们走路去吧。“姚奶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没事,才十块钱。走过去要个把小时。“安南劝说道”再说,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大娘,你就坐车吧。说好十块就十块,走过的话,让小孩子淋雨就划不来了。“

姚奶奶看了看安南,又看了看凌珺旋,叹了一口气。

“小……小妍,我们上车吧。“

司机是个爱聊天的主,一路上和副驾驶的安南聊了不少。但是凌珺旋却是觉得很难受,心口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一样。

三人在终点站下车,司机确认她们没有东西落下就离开了。

“走吧,先带你,剪个头发。“安南指了指不远处的理发店。

嗯。

凌珺旋点了点头。

“我在这块儿等你们吧。“姚奶奶提议道。

“奶奶也一块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安南牵着凌珺旋的手,回头看了看姚奶奶。

“欸,那行吧。“

与此同时,柳逸枫在不远处的一家辅导机构里上课。他望了望窗外阴郁的天,不觉开始后悔。

这天怕是要下雨,可是我连伞都没带……

柳逸枫在心里想着,丝毫没有察觉那个一闪而过的灰发身影。

伞……

他!不知为何,那天晚上凌珺旋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那个丢伞逃跑的少年,现在怎么样了呢?如果有时间的话真想好好谢谢他啊……

柳逸枫太过专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以至于老师点他名时他都没有听到。

若不是身旁的同学一直在戳他肩膀,他可能还会再恍惚一会儿。

嗯?他撇过头,看着邻桌的脸,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凌?邻桌的脸在一瞬和凌珺旋的脸重合。

但很快他又摇摇头,再看那张脸时却是一点他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柳逸枫啊,上课别走神。同桌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别使劲瞪着别人。“老师的声音适时响起,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老师,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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