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就上到这里，下课后课代表布置一下作业。”物理老师不紧不慢地合上教材，用平缓的口吻说着。
“老师休息——”尽管有些疲惫，同学们还从凳子上歪七扭八地站起来，极不情愿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同学们休息。”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给同学们的，只有他潇洒的背影。只是他那短硬的白发有些倔强，偏要在正中心留下一片无人之地。
待到他离开后，一些同学们纷纷开始议论。
“你们看，老梅是不是又秃了点。”一位男生半蹲着，小声说道。
“确实是有点……”金晓怡忍着笑，话只说了一半。
他们相互使眼色，示意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要不我们给老梅买点核桃？”那位男生提议道。
嗯嗯。其余人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与这一小堆人的热闹形成对比的，则是凌珺旋和柳逸枫这个角落的宁静。本是少男少女的他们，并没有过分的冲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凌珺旋正回顾着上课内容，修改自己的笔记。那双细若柳叶的眉毛时而舒展，时而紧皱。少女细微的表情变化，在这灵巧的眉间一览无余。
或许是遇到什么难题，她提起了手中的笔。纤细的手指抵在唇前，那双乌黑清澈眸子不时转悠。
怎么办，还是不太能理解呢……
要去问老师吗？
可当她想到会成为众人目光的聚焦点，她就有些望而却步。
要问问后面的同学吗……
她用余光看向身后的那个安静的男孩。
他正看向窗外，或许是心情不好，那张独特的脸上正写满了阴郁的色彩。
凌珺旋的目光似乎是被他吸引住了，甚至都忘记了手中的笔记。盯着那张带着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侧脸，她陷入一阵沉思。
也许是症状逐渐好转的缘故，她最近回想起不少尘封已久的记忆。就比如，她隐约记得有个很重要的人。可当她想要进一步回忆时，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随着回忆的散去，她的思绪逐渐回到现实。
看着余光里未曾移动半分的男孩，她轻轻地咬了咬唇角。
“那个……”她缓缓侧过身，有些犹豫地试探着。
被少女的声音吸引，他稍微动了动。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少女十分紧张，短暂吞吐后恨不得把那几个字搅在一块。
柳逸枫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终于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相关内容。
“啊，好，问吧。”柳逸枫意外地有些吞吐，他不太擅长对付这样的情况。
得到许可的凌珺旋小心翼翼地将笔记递了过去，纤细的手指指着标记处。
“这里……有点不太理解。”
不仅是凌珺旋，柳逸枫也是万分紧张。这样的纯粹的、无邪念的接触，柳逸枫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接触过了。
看着少女纯真的眼神，以及羞涩的表情，柳逸枫的心有些动摇。
独属于青春年少的悸动是美好的，可当越过那道边界时，便是覆水难收。或许是受益于海量的阅读，柳逸枫获得了较为清晰的认知。但无奈于实践经验的缺乏，他只能保持在边界处。
“好。”柳逸枫努力地将注意力放在笔记上，余光还是忍不住地窥向这个尽在咫尺的女孩。
他轻轻摇了摇头，专心于解答。
“你看……”
柳逸枫拿出自己的草稿纸和铅笔，在白纸上留下自己的注解和图示，嘴里还不停地为她解释着。
凌珺旋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解释，努力地跟上他思维的步伐。
“能明白了吗…”看着少女投入的眼神，柳逸枫有些不确定的地说道。
嗯嗯，凌珺旋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没……”
没等柳逸枫说完，凌珺旋却是从裙兜里掏出两颗草莓软糖。
“这个……给你吃……”凌珺旋将手中的糖递了出去，有些吞吐地说道。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渐渐的低下的脑袋也在诉说着她的羞涩。
“噢……谢谢……”看着眼前为自己递糖果的女孩，柳逸枫一时间难以分清这是现实还是梦。
少女放下糖果，抱着笔记本便转过身去了。
只留下在原地愣神的柳逸枫，还有那两颗安静地躺在桌前的软糖。
不必多说，凌珺旋的举动必然会招来同学们的非议。
刻板印象已经留下，他们是不太会接受会稍微改变现状的行为的。
“你们说……为什么凌珺旋要那么做。”一位女生有些犹豫地说道，脸色有些难看。
这一句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不管是秦婉还是金晓怡，她们都选择了沉默。
不仅仅是她们，班上其他人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她见情况不妙，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你们想好给张老师准备什么了吗？这不是还有两天就……”
“祝福语是少不了的，我想要不送一把三角尺。”秦婉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挺好的。”金晓怡笑了笑，同意她的想法。
“那行，正好明天是周日，我们一起去逛逛？”
“好。”
……
“小旋啊，洗澡水还是热的，看会书就洗了睡吧。”姚奶奶站在窗外，满心关切地说道。
“嗯，奶奶我知道了，您先休息吧。”少女抬起头，放慢自己的节奏，用轻柔的语调回应奶奶的关心。
直到姚奶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凌珺旋重新埋头于眼前的书本。
时针指向十字，报时的钟声响起，凌珺旋才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肆意舒展着身体。
不知是衣服不合身了，还是少女又发育了，柔软的腹部随着她的舒展初露锋芒。
少女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身子，有些恍惚地低下了头。
“总感觉最近胸前涨涨的……”凌珺旋将手置于胸前，虚空握了握。
“是又要发育了吗……”
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凌珺旋有些迷茫。
虽然她已经初步适应了这具身体，但是身体的变化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她的人生都是独特的，没有所谓的“他人人生”作为参照。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也许将来，她能依赖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