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这座灰铁镇的“血豺佣兵队”驻地里,便举行了一场还算丰盛的晚宴,算是为了庆祝这次的任务还算是顺利,虽然入席的十多个佣兵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挂了点彩,至少还无人缺席
这里面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虞渊——
他的伤其实并不算重,反正肯定没有重到不能上桌吃饭。然而,对虞渊来说,整个“血豺佣兵队”里的大多数人都只不过是见过一面,那还是在当初的大篷车上
真正有些交集的,可能也就是门鲁和阿德两人;甚至于这位佣兵队的老大,门鲁,虞渊都不能算是太熟
真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阿德了。
也可能是局势暂且缓和下来,不再继续惊心动魄,一个地球死宅的社恐便有点犯病了。不是很想参与到这样的场合之中,索性就说自己还是难受
……
等到这场庆功宴散场,明显有点微醺的阿德才推开房间的门走进来。同其他烂醉的兄弟们不同,阿德并不喜欢把自己喝得太醉,往往也就是灌下去两三杯粗酒之后,也就不再动杯
以前还在野外扎营的时候,就是凭着这样的习惯,带着队伍避免了好几次的强盗袭营……
他见到虞渊并未像个伤员一样躺在睡垫上,反倒是坐在屋里的小桌旁边,不知道对着桌上的空瓶寻摸着什么
“马文——你……在那看那药瓶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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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阿德的声音,坐在那里的虞渊也是转过头来,露出一副哭丧的表情——
那个漂亮的巫医走了之后,他就一直没下定决心去喝她留下来的药,直到刚刚,外面的佣兵们吃饭的时候,他原本就想翻个身听听外面在大声聊些什么;
结果这一翻身可倒好!不小心扯动了肋下的伤口,疼得他在地上抽搐了好一会
这才终于下定决心试试那药到底管不管用,反正那个图瓦可是说这药剂也有点镇痛的作用。
然后他就坐到桌边,拿起药瓶、拔开塞子、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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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嘛,伤口的疼痛是止住了!
就是这玩意喝完之后实在是让人怀疑人生,怀疑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要被这么个玩意惩罚???
那一瞬间。口中先是感觉到一阵猛烈的苦涩,苦得简直让他眼前的画面都开始扭曲了,然后伴着那些绕嘴的纤维皱着眉咽下去之后,紧接着就像是喉咙里被塞了一百个辣椒!
说是火辣的感觉都感觉对他的遭遇认识得不够严肃了,那感觉简直脑门都充血了。
历经了半天的折磨之后,这玩意才算是滑进了胃里(为什么要用滑呢?就是因为这玩意实在太稠了,吞下去的时候都跟吃果冻似的),随后便像是犯了胃酸一样,在胃里也是一阵阵绞痛
愣是因为喝了个药被弄出了一身大汗淋漓。
他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东西根本就不是镇痛,而是制造点更痛的感觉,让人直接对于身上的伤口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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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阿德进屋的时候,这瓶药带来的后劲儿才终于消退,可虞渊还是因为胃中的绞痛而说不出话,甚至面色都有点苍白,嘴唇都看不出什么血色
看着进屋的人,他的牙关打架了好一阵,才挤出一个字:“药!”
然后直接朝着旁边一倒,昏了过去。倒下去的身体已经开始有点发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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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目前他这个体质对于异世界冒险来说,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孱弱。虞渊都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昏迷的第多少次……
好在,每次昏过去的环境都还算是安全,不然早就已经被野兽撕碎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仍然还在那张厚实柔软的皮毛睡垫上,而窗外的天色虽然已经放亮了一点,但星光还没有完全暗淡下去
局限在窗户里的整座小镇也还处于晨间的宁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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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睡垫上缓缓坐起身,推开盖在身上的毛皮毯子,顺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其实在昨天伤情开始恶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点发烧,然而身处这个地方,他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迫于疼痛和发热才不得不喝了那药。
至于现在,就他的手掌感觉来说,额头已经不热了。有一说一,虽然那药水味道一言难尽,却意外得有效
甚至如果不是刚刚试图活动僵硬身体的动作有点太大,他都有点感觉不到肋下伤口的疼痛了。
良药苦口?可这苦得也不只是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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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驻地里也就只有虞渊自己醒得最早,就连他旁边的阿德都没有睡醒,更不要说昨晚烂醉如泥的其他人,如果不睡到日上三杆,怕是不会醒的。
虞渊倒也没有吵醒或者叫醒他们的打算,而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了这座建筑,来到外面同样寂静的街道上
反正昨天阿德已经表示,他被允许自由活动,口袋里也还有不少钱,就打算自己去小镇里解决一下早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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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仍然笼罩在淡淡夜色中的小镇,只有零星几个房屋的烟囱上升起炊烟——这个时间大多数镇里的居民都没有起床做饭,这时会开始做饭的,多半就是餐馆一类的地方
这样的观察力,他还是并不欠缺的
循着一处炊烟的方向过去,果然让他找到了一家镇上的小酒馆:
这酒馆的确够小,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像样的建筑。它顶多只有两侧的墙壁,前后敞亮,那简陋的柜台后面,便是炙烤着面包和肉块的土砌火炉,还有一个用来放置酒杯的操作台(完全是用石块堆起来的)
柜台前面的空地上摆着几张长条木桌,有些歪扭的凳子
虞渊随便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那个胡子很大的男人便走了过来,他的胡子完全覆住了下巴,长度直到胸口附近,却并不显得潦草像是精心修理过
“来点什么?小兄弟”
眼见也没有菜单之类的东西,看着那边火炉里烤着的面包和肉块,他便随手一指:“来份面包,来块肉,能有碗热汤就更好了。”
“好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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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没一会,一个喷香扑鼻的面包便摆在他面前,火候刚刚好的情况下,酥脆的面皮甚至有点掉渣,而它旁边摆着的那一大块厚实的烤肉也同样不差,微微发焦的表面下略带腥味的肉中仍有汁水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来自于什么动物,这种腥味多半也是因为这里实在有点缺乏香料
至于那粗糙的木碗里盛着的,便是某种细长谷物煮出来的稠粥……
可能也是因为时间比较早,这里并没有虞渊以外的顾客,这位大胡子老板索性也就坐在他的对面,用手中的破布擦拭着这些做工不怎么精细的木杯和木碗。
这也让虞渊有了一些和他闲聊的机会,通常来说,这些闲事听得不少的酒馆老板,消息还算灵通
“那个……和您打听点事情。”
“嗯?小兄弟你说吧!”
“镇子里有没有什么制作弓箭的店?就那种,弓匠铺子之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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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得很是舒服,面包和肉块再加上一碗谷物粥,足以填饱他的肚子,而当他离开那家酒馆的时候,几个起得比较早的镇民也已经坐在那里吃饭
而他则是穿行在人影稀疏的街道上,独自寻找着酒馆老板所说的那家弓匠铺子
一直走到街上人头攒动的时候,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处小小的店面,它甚至都没有一块像样的招牌,仅有的长弓符号也是刻在那块入店的门板上
推开那半掩着的木门
其中的情况,和虞渊想象中不太一样。这间拥挤的铺子里,只坐着一个稍显青涩的小男孩,歪戴着一顶布帽,从那松松垮垮的衣服来看稍显有点邋遢
墙壁上则挂着各式各样的弓,其中有长有短,弓臂有粗有细,对放在角落里的箭支更是什么样的都有
紧靠着门口进来的一点光线弄的这里还是昏暗不已,一时间竟然看得虞渊有点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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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欢迎。随便看吧。”
至于坐着的那个小男孩,也谈不上什么迎客的热情,只是稍微抬头看了虞渊一眼,话语中明显是敷衍了事的态度
虞渊被这样敷衍了也只是撇撇嘴,心想这孩子怕是要搅黄不少生意,也不知道他家大人在什么地方,居然心这么大让他看店!但也没太在意这一点
只是作为连弓没碰过的人,哪怕连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突然就要直接选择武器,也是有点抓瞎。
便试着问道:“那个,我之前没用过,有没有什么比较适合初学者的弓?”
只听那孩子的声调突然就提了不少:“噢~那我就得给您推荐那边的练习弓了,最适合初学者用的东西!”
这话本还听不出什么问题,可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分明挂着一张看着不过有二十公分长的小弓,弓弦简直像是头发丝那么细,完全就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
感觉被戏耍的虞渊心中立刻就有个恶魔想要冲过去把这孩子打一顿……最后属于的现代文明礼貌还是战胜了恶魔
这才让他耐着性子没有发作。
此时那里屋中也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吉!别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