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等待着那个人的回答,但那个饥不择食的人仅仅吃了两口肉,便身体一侧,无力地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虞渊愣住了。
“喂,你没事吧?我这肉可没下毒啊!”
虞渊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但随即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荒郊野岭,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出现,吃了两口肉就倒下,这情景实在诡异。
虞渊心中纠结,他想着是否应该一走了之,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他的脚步却像被什么牵绊住一样,始终无法迈出。走还是不走?他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
最终,作为一个现代人的良知战胜了逃避的冲动。虞渊决定先救人再说!他走到那个人身边,开始检查他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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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发现这个人比看起来的情况还要糟糕。
不仅因为饥饿和失血而显得面色苍白,嘴唇也干裂得像一片晒干的树叶,而且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虽然暂时没有伤口感染的迹象,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虞渊虽然没有救人的经验,但如果只是给人嘴里灌点水,顺便再用绷带包扎好那些渗血的伤口,这样的程度哪怕再笨拙估计也是能做好的。
而当他用那冰凉刺骨的溪水洗掉那个人脸上的血污时,他惊讶地发现这张略带伤痕的脸竟然有些眼熟。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个人腰间别着的那把已经没有剑鞘的阔剑,他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把剑的剑身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沾染的不知是人是兽的血迹,更让它显得可怖
然而虞渊确信自己不会认错。他开始努力回忆,试图想起这把剑和这张脸到底属于谁。
“难不成是当初在商会门口碰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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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希望你能挺住,我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在确认自己已经做完能力范围内的所有事情之后,虞渊费力地将这人拉到篝火旁放平,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夜色已经完全深沉下来。
他心中明白,失血过多的人体温下降得非常快,如果不保持温暖,这个人很可能会在寒冷的夜晚被冻死;既然决定救人,肯定就希望这个人能够活下来。
于是,他又费力地从周围找了些几块木柴添到篝火里,确保火焰能够持续燃烧到黎明。
“睡吧……但愿夜里不会有野兽来叼走我们。”
说完,他也一头倒在睡垫上,疲惫瞬间涌上心头,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沉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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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身处荒野的缘故,虞渊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置身于一个幽暗的森林,周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突然,他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他瞬间睁开眼睛。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篝火只剩下微弱的火苗。
他坐起身来,突然闻到营地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拿起长刀小心翼翼地巡视了一圈,还好并没有发现野兽的踪迹。
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也很难再回去睡觉了,便走到溪边简单地洗了洗脸和漱了漱口,感觉清爽了许多。
从溪边回来后,这才注意到篝火旁边还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件破烂的披风。
“噢……对了,昨晚还救了一个人呢!”他忽然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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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折回来的时候,虞渊的怀里抱着几根还沾着点晨间潮气的枯木,随手丢进只剩一点火苗的篝火堆,冒出一大股烟雾之后,终于又让周围的温度升高了几度
将那已经变冷的肉块重新架在火上之后,他蹲到那人身边,轻轻推了几下:
“诶!伙计,还活着吗?”
这时,这个同他在商会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虽然有一个下意识去摸剑柄的动作,不过随即他也能意识到是面前这个人救了他,又把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这样快速的小动作,虞渊当然没有注意到,他继续说着:“昨晚你突然冲出来吓了我一跳!”
“阿——嗯。”
“呃,你叫什么名字?”
“杰拉米。”
……
接下来自然是聊起杰拉米的遭遇,结果聊得越多,虞渊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面前的人变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以说其中也是有点虞渊的“功劳”。
不久前,血豺佣兵队洗劫的那个车队,正是杰拉米所护送的车队——
他以佣客的身份为文森办事已经很多年了,所以也深受这位文森领主的信任;这次同样也是作为车队的护卫长,负责保护货物和人员安全。
如果只是丢失了那些作为货物的半矮人奴隶,仅仅如此,或许只需承受一些责罚。
然而,车队中有一名极其珍贵的精灵,它被藏匿在某辆马车的隔层中,实际上才是这次真正需要护送的东西。
而且先行逃跑的护送人员诬告他们监守自盗,事情变得愈发严重起来。
最后在领主的愤怒之下,杰拉米不得不仓皇地逃离,并经过多日的追捕和逃亡,他疲惫不堪,饥渴难耐……
他来到这条小溪边,本想解渴,却意外闻到了营地肉香。他强撑着虚弱身体冲过来,希望能饱餐一顿。
可由于实在失血过多,他无力支撑,直接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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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对不起啊!”
虞渊低着头,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他自己也清楚,这样的道歉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面对虞渊这样轻飘飘的道歉,杰拉米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他撕下一块烤肉,满足地咀嚼着,随后用沾满鲜血的裤腿擦了擦手上的油渍,靠近篝火取暖。
“没什么。”杰拉米淡淡地回答,“你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你不恨我?”
虞渊对于他的反应感到有点诧异,毕竟,人家被自己害得不仅丢了工作而且差点没了命,哪怕真的跳起来把自己宰了怕是也合情合理的。
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既杀他又杀他父母,四舍五入也算是杀人家全家了……
(哪怕他目前看着好像也没什么这么做的能力)
但杰拉米只是轻哼了一声:
“哼,你也没做错什么……再说,我们都是为了生计而拿钱办事,只能说我运气不好。真的要说的话,我还应该感谢你。
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恐怕已经被野狼吞了又或者被冻死在林间寒冷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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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
虞渊点点头,按照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来说,好像的确是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是各为其主,那话什么说来着……对事不对人?
只是蓝星上的价值观仍然残留在他的心中,便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那——那你……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看看有没有人再给我出个好价钱,或者干脆做强盗,总有个营生。”
这回答只能让他撇撇嘴,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这处境也算是被害得,无论如何他作为加害者也不能对人家指手画脚吧?
如今在他面前的人,更像是一个猛兽,习惯了茹毛饮血的生活,哪怕身负重伤,也会在舔好伤口之后重新开始杀戮
虞渊突然想起主神要求他寻找同伴或者说盟友的那个任务——按照他目前接触到的人来说,第一时间考虑到的当然就是“阿德”或者“门鲁”
然而再转念一想
可以说血豺佣兵队里的任何人都不是合适的目标。道理也很简单,除非他能把整个佣兵队拐走,或者干脆成为佣兵队的老大,不然他就只能是其中的成员(说实话,哪怕是成员这一点他也不是非常确定,自己到底算不算)
而非同伴或盟友。
这么一想,似乎眼前的杰拉米好像还挺合适!两人也不算是真的积怨已久,自己又刚刚救过……
·
哪怕不谈那任务,在这么个危险的世界,结交点朋友总归没错!
想到这里,虞渊忍痛从口袋里摸出三枚崭新的银币,放在杰拉米的旁边,随即便要起身去收拾帐篷和睡垫。
后者看向那反映着火光的币面,神情中自然也有些疑惑
“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也算是为了减轻我心中的自责,收下吧。”虞渊开口解释着,并且又试图搬出自己精灵术士这唯一可以依靠的神秘身份:
“我学会精灵魔法的时候曾经承诺过要对落难者伸出援手。”
同时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可惜并没有这么回事,而且兑换精灵魔法的那家伙本来就是个杀人魔!
可这话却让旁边的杰拉米感到有些意外,甚至于言语中透着一点莫名的惊喜:
“你是个精灵术士?”
“啊对,不过是个处境有点糟糕的精灵术士,从这角度说,咱俩确实挺有缘的。”
……
然而,两人的交流并未继续深入。虞渊清楚,这种事情无法急于一时。那种只是见一次面救过一次命就“以身相许”之类的桥段,也就只能出现在那些不太靠谱的小说中
他只求这次人家能念他一点恩情,说不定下次落到人家手里的时候,还能放自己一马!
整理好帐篷和睡垫,虞渊决定先行离开。利用这几天的时间,自己必须多加练习射箭,才能勉强掌握弓箭的技巧;
在离开之前,他还为杰拉米留下了一些剩余的肉和备用的水袋。无论后者是准备迅速离开还是在此休养几天,这些物资都应该能派上用场。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望着仍然坐在篝火边烤火的人,心中如此期许着:
“有缘再见吧,希望下次能成为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