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的密林中,虞渊的一声呼喊几乎没起到任何预警作用。
因为害怕误伤,他长时间的瞄准使得手臂疲惫不堪,无法继续支撑拉紧的弓弦。
当那一声呼喊冲破喉咙时,弓弦已经松开,伴随着一声闷响,“嘣——嗖——”羽箭犹如夜空中的流星,划破了寂静的月夜。
好在这个逃命的人,反应也实在够快,几乎是虞渊的话音刚落,他就立刻往地上一蹲双手抱头,同时也寄希望于对面的箭术能精准无比。
毕竟,那只凶猛的野兽离他仅有几步之遥,如果这一箭未能射中,他的这个动作无异于将自己送到野兽的嘴边。
估计……他要是真的知道虞渊目前射固定目标的命中率的话,现在已经开始百米冲刺了……要让虞渊自己来说的话,差不多就是四分之一吧!
要是移动目标……那还得再减个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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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他,哪怕虞渊在箭支离弦之后心中也没个谱。
为了避免让自己救人的行动成了给这猛兽加餐,他不仅瞬间扔下短弓提起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释放魔法的准备,双手握剑的同时,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孤高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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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时,那只野兽却在一声凄厉地惨叫之后倒在地上,几乎也没挣扎几下就没了声息,那原本骇人的猩红双眼也有些不甘地闭上
似乎很难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光它想不清楚,就连射箭的人也想不清楚——
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好运起了效果,箭支在离弦之后被风吹得稍稍偏离了方向,却恰好避开了虞渊原本瞄准的前腿上坚硬的骨头
纯粹歪打正着地从肌肉的缝隙中穿入,直接命中了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
那个获救的人有点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看着被一箭射杀的凶恶猛兽,忍不住惊呼道:
“卧槽!神射手!”
再看向前方时,虞渊已经一脸淡定地从树后走出来,俨然一副高手风范,似乎像是料定了这一箭一定会一击致命一样,背着手昂首挺胸地走到他面前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也看清了虞渊身上的衣着,明显表示这身份不凡
他的态度便又明显恭敬了许多,立刻由蹲改跪:“大人!大人!您这箭术太厉害了!谢您、谢您救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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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随手,起来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随便,啊、随便……”
虞渊把人叫起来之后,便如闲庭信步一般背着手便要往回走——
开玩笑!几斤几两他自己心里最知道,就是让那玩意站着不动让他射,都不可能再射一箭一模一样的。
别说是高手风范了,他刚才握剑的手都在抖,差点都要吓尿裤子了!啊……尿裤子倒还不至于,夸张了,不过确实已经紧张得手脚冒汗,脑门儿发光了!
这还不赶紧回去缓一缓,万一一会再来一只,都得完蛋。
不过,这个被救下的人却像是见到贵人一般,连忙捞过来倒在旁边的尸体,踉踉跄跄地跟上虞渊的脚步
“别啊大人!它这皮好看啊,我给您做条皮毯!我得感谢您啊!大人啊——!”
虞渊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有人帮自己处理野兽尸体,也省得自己麻烦了!于是默许了他的跟随,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短弓便往营地的方向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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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虞渊去的时候是只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一前一后两个人……哦不对,还得算上一只已经死透了的兽,两人一兽。
这些动静自然也吵醒了熟睡中的约尔(当然,他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怨言)
而虞渊实在是被这一出弄得神经紧张,如此放松下来之后,困意自然席卷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埋头就睡,反正有有人守夜就出不了大问题!
随后就展现了一下,有可能比约尔更快的睡觉速度,甚至在没沾到枕头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
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虞渊好像梦到自己已经攒够了十万的奖励点,并且带着一大袋子金币被送回了自己的出租屋里,给他原本已经一片愁云惨淡的生活带来一点转机
可没等他开始享受生活
脸上的一点点凉意便把他瞬间扯回了现实——
帐篷布被风刮得呼呼作响,也不断地有冰冷的雨点从开口处吹入,估计就是被这样弄醒的。
这鬼天气下自然没有继续赖床的必要(若是躲在室内,估计还有再睡一会的打算,前提可不是在外面淋雨!),索性就卷好睡垫来到帐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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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两人也因为风雨的突袭而急忙收拾营地上的东西,看起来相处还算愉快
见虞渊走出来,约尔连忙上前一步:
“马文大人!估计要下大雨了,我们虽然准备了一些油布,估计也很难继续赶路了,这位先生说他有个地方可以藏身,要不要过去?”
也不需要再发话询问,旁边的人立刻有些殷勤地表示:“大人!跟我走吧!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虞渊抬头看了看头顶阴沉的天空,乌云几乎像是墨水一样漆黑,同样也如墨在水中晕开时一样,翻滚在天空之中,又同旁边纠缠在一起……
关键是,落下的雨点的确越来越细密。这样的天气,的确不适合再在野外停留。
“远吗?”
“不远!”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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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和这个被救下来的人只是初次相见,虞渊也没有先怀疑人家动机不纯的疑心病,同约尔一起收拾好营地之后立刻就随他前往所谓藏身避雨的地方
那只染血的野兽搭在驮马后面,这人坐在虞渊的马上
在这场雨彻底变大之前,总算是赶到了一处隆起的小丘,上面却有个人为掏出来的半地穴,虽然是半地穴,不过因为地势相对较高,倒也不用担心雨水淹没它
入口处也垒起一个明显是为了防水的小坡,不让外面的水流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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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地穴,其实更加接近于虞渊认知中的窑洞,基本上就是在这个小丘根部横向掏出来的窑洞。
至于其中的空间那还真不算小,不仅是三人躲入其中,甚至那两匹马也能跻身其中,这还要算上避开了里面那些挂着兽皮的架子
然而整个空间之中,充斥着一股……呃!非常微妙的气味
非要具体来说,那就是尿味!
这股浓郁的气味……几乎把刚一进入的虞渊和约尔都弄得咳个不停,并且不约而同地捏住了鼻子,细究气味的来源那就是这些已经被鞣掉毛的兽皮
“咳咳,欢迎来到我的鞣毛坊……那个,虽然这里的气味的确不太妙,不过的确能让二位躲雨!”
这人见状也是有点尴尬地将那门板推开,好让里面的气味不是那么糟糕,哪怕这好像很难改变现状。
而虞渊根本张不开嘴也睁不开眼睛,只能在心中暗暗表示:这气味确实挺像茅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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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个人态度稍显卑微地向两个根本睁不开眼睛的人介绍他自己,然而言语之中却多少听出来一点自得的味道——
他表示自己叫瑞安,是活跃在这一带的一名流浪商人(通常来说,这有别于“行商”,称呼那些完全无依无靠,随车队流浪的商人),同时也是一个皮匠,同时也是一个木匠,同时也是一个猎人,甚至还会一点酿酒!
但如果叫虞渊来概括的话,纯粹就是因为这边人烟稀少生意不好做,只能什么都会一点才有得卖
等到他一边介绍,一边将那些皮革收好堆放到洞口处(那里其实有整理出来一块地方,并不至于直接淋雨)
里面的气味才终于改善了许多,虞渊和约尔才得以松开已经被捏疼的鼻子,顺便睁开眼睛;而此刻,外面的大雨已经可以听见声音,想必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这位瑞安则在这里生起一堆火,三人的衣服一并来到一个平时用来晾皮的架子上,并放在火边烤干其中的雨水
他也坐在火边,在两人的注视下剥肉、取皮、剔骨……做得远比虞渊熟练太多,很快一张棕灰油亮的完整兽皮就出现在虞渊面前,前前后后也不过就是几句谈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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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漂亮……”
瑞安看着铺在地上的兽皮,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显然对此非常满意,之所以会有昨晚的状况,也完全是因为他看中了这样一张兽皮,结果——
就差那么一点儿,如果不是虞渊的出现,这会儿被开肠破肚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从猎人变猎物的笑话可没那么好笑!
只是这个皮匠身上的戏未免有点太多了,完成这“杰作”之后,见虞渊和约尔也看了过来,他便立刻自言自语着:
“或许也只有您这样尊贵又潇洒的大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美丽的皮毯!啊不对,我的意思是,只有这样的一条皮毯才能配得上您啊,大人!”
说到一半,好像又觉得有点用语不当……连忙又用沾满血油的手抹了抹嘴。
“总之,总之!请您收下它吧,当做我对于您搭救的感谢,不对不对……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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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虞渊简直快受不了这个皮匠了,虽然他自认都算是戏很多的沙雕网友了(难不成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是这样的傻X吗?),但是也没见过这么能给自己加戏的!
他甚至都没有要求这个皮匠答谢自己,可能相比于制皮的手艺,他觉得这个人拍马屁更在行一点
尊不尊贵先不说,只要不是眼瞎应该不会认为他这个肚子潇洒吧?(虽说已经小了很多)
“那个……这些先不说,你知不知道这个附近有没有圣教团的人在活动?”
“圣教团?”瑞安看着一个激灵,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接着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您说的是那些穿着一身丧服,神神叨叨的那些人?”
“一身丧服?好吧……确实有点像,对,就是那群人。”
“见过啊!他们还抢走了我的马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