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上纵横的伤口简单裹起来之后,他便躲藏在茂密的植被后面观察着营地那边的动向——
然而,就在原地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发现另外两人的踪迹(当然,实际上也不太可能真的看清什么踪迹,但是按照之前安排完事之后的计划,只要两人没有迷路的话,应该是能赶到这个汇合地的)
从一开始还相对平静的心态,虞渊也稍微感觉有点焦躁不安了
不得不说,他开始有点后悔要搞这么个动静了,万一他们两个人
……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看都是有点糟糕、简陋又不负责任的计划,完全出于他的灵机一动而想出来的,或许他本该再多考虑考虑,再多计划计划
至少像是袭击营地这样的举动,也应该在各方面安排都比较完善的情况下,才可以尝试一下
而不是一时兴起。大概是有点飘了吧——
“可我怎么就……”
想到这里他蹲了下去,双手捂脸,感觉对于自己这么莽撞的举动有点懊悔,毕竟这完全是将另外两个人豁出去了!
·
正当他因此而懊悔不已时,远处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具体来说,虞渊听到了马匹的嘶鸣声,还有像是车轮碾过粗糙地面而发出来的沉闷声响——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有点庞大的黑影快速行进过来
假如还能看得再仔细一点的话,车头上还坐着两个人,一高一矮
正是瑞安和约尔。其实他们也没有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阻挠和埋伏,只是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虞渊那吹熄营火的动静实在闹得天大
夸张的风浪涌向他们的时候,两人也全都被吹远了不少
而之所以会这么慢,除了因为走回去需要一点时间之外,更是因为就连营地里用于停放这些马车的棚子也被吹塌,栓马的柱子也是不翼而飞
瑞安用了好半天才找到属于自己的那辆,顺便也把属于其他流浪商人的马车全都放了出去
(至于约尔除了接应倒也没做什么,毕竟那些围着营地的栅栏完全被吹倒了,完全没必要再去劈开一段)
可以说那些四散而逃的马车简直把营地里弄得完全是一片混乱
甚至临走的时候瑞安还觉得不够解气,还往某个营帐里扔了一点小小的火星,这会儿估计已经着火了!
至于追上来的人嘛,倒是也有,只是马棚倒塌之后,这些人一时半会估计也够呛能找到自己的马,用两条腿还是很难跑得过四条腿加上四个轮子的。
没一会儿就被瑞安驾车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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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庞大黑影的第一时间,虞渊自然是打算先跑路的,不过他还是稍微迟疑了一下,随着那东西的逐渐靠近,也渐渐看清了坐在车头上的约尔和瑞安
这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瑞安并没有降低马车的速度,而是伸出一条干瘦有力的手臂,伙同着身边的约尔一同将虞渊直接拽了上去
“走!后面还有骑马追上来的,路上说!”
……
虽然等到那个教团骑士的营地里醒来更多人,尤其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队长醒来之后,用一声怒吼镇住了营地里的场面,并安抚好那些马匹找些人追出去
可在这样昏天黑地的夜里,想要追上一个对于地形无比了解的流浪商人谈何容易
甚至就连瑞安虽驾驶的那匹高大强壮的马,也因为多年跟随他生活,早已经习惯了在黑夜赶路的状态,即便是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钻来钻去也没有半点恐惧
约莫颠簸了一段路之后,马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驾车的人非常确认,那些讨厌的骑士们已经被甩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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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的屁股这才落回垫着厚垫的座位上,并且松开粗砺的缰绳,将额头上的汗擦了一把,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刺激!实在是刺激!我们居然得手了……大人,我做梦都没有想过,居然还能有一天能袭击这些家伙的营地!”
而坐在他旁边的虞渊,虽然还能在那里故作淡定,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尤其是之前那个像是漂移一样的急转弯……
要不是他的手扣着身边的把手,把手指头都扣白了!不然肯定是要被甩出去的
另一边的约尔也是捂着胸口,刚才这一系列的惊险操作显然也把他吓得不轻,这孩子的小心脏估计也得砰砰地跳,然而他的脸上却也满是兴奋之情
很明显,在他看来,这样的惊险刺激的事情,要比闷在厨房里做饭有趣多了。
而他不仅觉得虞渊的计划没问题,同样也对于吹熄营火的那一手赞不绝口:
“真的!大人,我甚至都还不知道您居然是个术士。那哐——的一下,把半个营地都吹飞了!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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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这夸得让虞渊自己都有点绷不住了,如果不是还跟约尔相处了这几天,他真的有点怀疑这孩子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这实在有点尬吹的嫌疑
倒霉孩子,没看见自己手上缠着的绷带吗……
他心中这样念叨。
可约尔也就在这时候,注意到虞渊下意识举起的右手,突然指着那厚实的绷带惊叫道:
“咦!大人,您的手掌怎么弄的?刚才被砍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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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实在很想翻个白眼,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个时候来问——
虽然自己很想说不是,可毕竟刚才那些话全让约尔说完了。要是这时候来一句:哦,不是,主要是我刚才自己放魔法的时候弄伤的。
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为了保住面子,他还是昧着良心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啊、昂、嗯……是、是是吧。”
不然不是太尴尬了。
“快让我帮您看看!正好这瑞安的车上有点疗伤的药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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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渊实在有点惭愧地看着那一脸小心的约尔捧着他的手掌,将那些成因非常谜的伤口擦拭干净,再涂上一点略感清凉的草绿色药膏
(这些流浪商人的车上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应急的东西。一般来说,不光是疗伤的药膏,还有什么驱赶蚊虫的草药,固定骨折的夹板,甚至是采石的锤子、伐木的斧子、锯树的锯子……
按照他们自己的话说,这样流浪的生活里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遇到,多准备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只是就连约尔在包扎的时候,也是一边看着那些伤口一边纳闷:
“这些伤口看着好奇怪……也不像是刀剑的伤啊……”
而当事者本人也只能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忍痛让他清理伤口,毕竟多说多错,说的越多破绽越多,要是被自己的侍从戳破了不就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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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这里憋了好一会,他也终于有点憋不住内心的愧疚了:
“那个……对不起啊,让你们两个冒险了……”
他这一句说的有点小声也只有面对面的约尔能听得清楚,然而后者听到之后却明显愣了一下,虞渊还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便又提了提声音补充道:
“呃……就,这次的计划其实是我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实在是有点不太严谨,结果让你们两个冒了个险,我却安全地躲在后面,我下次肯定更谨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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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句酝酿了好一会的话,不仅吓得约尔连忙把他那包扎到一半的手放下。
就连旁边驾车的瑞安目光也不断地在虞渊和前面的路之间来回瞟,就连一直稳坐的屁股都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不仅是神情惶恐,就连声音都有点发抖
“大、大大大、大人!是不是我们动作太慢了,或者什么地方做得让您不太满意啊……可别这么说啊!我害怕。”
要是不知实情的人,还以为瑞安是被夜里过寒的风冻成这样的。
瑞安觉得……可能一位坐在自己身边,不但一直都没笑而且冷着脸道歉的贵族,可能要比夜里的寒风来得让人感觉更冷一点
特别是这位大人甚至还会魔法,要是刚才那个吹翻半个营地的魔法整到自己身上——他简直不敢想!
只能说,这位只带着一个做饭的侍从就敢闯荡这片荒凉的北部高原,确实不是一般人。
别说是瑞安了,哪怕是同行了这一路的约尔。也没想到虞渊居然会这样威力的魔法,他虽没有说话
可看向虞渊的眼神里也明显带着畏惧,想要表达的东西该是和瑞安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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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样夸张的反应,反倒是把虞渊弄得有点不会了。他本来只想着就这次不太严谨的计划给两人道个歉,没想到反而把他俩给弄得应激了
不是,他可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啊!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些人估计是平时和蛮横的贵族们交流习惯了,听自己这么好声好气的话,不往那边想就有鬼了……那都已经习惯了。
这么说来——
要想让两人安下心,他还得顺着来呗!
索性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状态,学着特斯教他的语气:
“咳咳!我的意思,你们的确是慢了一点,害得我担心了好一会……这次就这样吧,不过下次要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们也可以帮我参谋参谋,光是让我想难免有点纰漏。”
和他面对面的约尔这好像才安心下来,将头一垂:“是!大人,也是我应该做的。”
赶车的人同样应了一声,屁股重新回到座位上,重新将目光投向前路——
“大人,我们快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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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还真得这样啊!!!
见他们两人的反应如此,虞渊也跟着放下心来……
“看来。贵族也不是那么好装的……提心吊胆的!”他算是稍微能共情一点特斯的疲惫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