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混在人群中间，注视远处高台上，孤零零站在被告席的玲玲，李天佑才终于相信，这个简直像疯了一样的学校，真的会公审他们还在职的校长！
幼龙趴在他头顶，吧唧吧唧嚼着糖葫芦吃瓜，倒是旁边一位学长，对李天佑目瞪口呆的反应颇为不屑。
“见怪不怪，我们学院的学生，不止可以质疑学生会干部，还可以质疑老师，质疑教授，甚至质疑校长呢。”学长颇骄傲地为这个从未见过的新生介绍。
“所以……玲玲校长已经被革职了吗？”李天佑有些糊涂。
“噗，她要是被革职，还公审她干吗？正因为她目前处在校长的位置上，才要接受学生的监督和质询。”
“你们倒是挺……民主。”
“这是勇者修流传出来的诫条，若我们屠龙者也像龙一样，以血脉贵贱决定对错，那迟早要被龙族逐个击破。屠龙者须要先有挑战权威的勇气，才能有勇气挑战巨龙……”
这学长貌似是个“修”的狂热粉丝，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李天佑只好嘴上应付着，注意力全放在学生代表和董事会代表对玲玲的指控。
“玲玲校长，格陵兰岛行动，4月19日8点27分，有学生声称看到你与一只未在任务成员列表中的混血龙族交谈，你怎么解释？”
“没有这件事。”
“但有四个学生看到了，你是要表达这几个学生都眼花了吗？”
“或许。但我确信，没有这件事。”
“好，关于你暗通龙族的指控暂且搁置。玲玲校长，你怎样解释编号为kA77413这批治疗失血症药物的流向？它似乎与你备注的供给勒嘉丝六号卫生站不符。”
“……”
许久地沉默。
下面的学生开始哗然。
“玲玲校长，你的沉默，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一种承认？”
在李天佑的视野中，玲玲那张渺小的脸，终于从冰冷转向流露一丝怒色，她愠怒道：
“我不清楚董事会提这件事有什么意义。”
“这很有意义，校长小姐，你在暗中向外输送学院的资源。我们不能确定资源的流向，或许这是在资敌。”
“我不清楚你们提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只是重复这句话，在“意义”这两个字上，刻意咬字用力过猛地强调。
……
李天佑看到一半，便觉得有些乏味，看不下去了，不过他也差不多明白，为什么玲玲说这时候跟她沾上关系，不是一件好事。
他背着哼唱老歌的萝.莉妈妈，漫步到礼堂外的小广场——但其实这里只是巨龙的一个花盆。
对人类而言，参天入云的未知盆栽，遮蔽了初夏有些炎热的阳光，好一个避暑胜地。
显然学生们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能看到许多摆摊赚外快的沧桑学长，卖各种稀奇古怪的家乡小吃。
“天佑！”幼龙忽然掐了掐他的耳朵，“要不要吃棉花糖~”
“好。”
李天佑失笑，其实他知道，是妈妈想吃了，所以才先问他。如果他也想吃，就正好一起买，如果他不想吃，那妈妈也舍不得一个人享受。
真是的，都自称妈妈了，还这么傲娇，简直跟老爸那别扭老男人如出一辙。
学院用到的纸币叫“科勒”，和幽灵船上用的是同一种，之前妈妈玩俄罗斯轮盘赢了些，玲玲校长走前也留了些，所以他们母子还算宽裕。
李天佑很阔气地买了两个“七口味超豪华舔不完特制版”，看妈妈坐在路旁的廊椅上，晃荡着小腿，舔很享受的样子，他心情莫名有些欢喜。
“妈妈，味道如何？”
“好棒。”
李修雯吃得嘴边都是糖浆，看上去傻乎乎的。
“妈妈把龙廷拿下来，就让虫子们都去做这个，每天给天佑吃~”
“可是，妈妈如果和人类开战的话，这样静谧美好的午后，就再也享受不到了。妈妈不觉得可惜吗？”
“天佑会觉得可惜吗？”
“嗯……”
“那妈妈也觉得可惜。”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李天佑顿感欣慰，看来，驯服妈妈还挺容易的嘛，妈妈也不是那么难说话，起码她真的很爱自己，愿意考虑自己的感受。
那一刹那，李天佑对未来简直充满了无限光辉的幻想。
“那为了不再可惜，我们不抢龙廷了好不好？妈妈想看，我随时背妈妈过来看，保证跟妈妈夺回龙廷后的生活一模一样。”
“不好。”李修雯又是不假思索，“龙廷是妈妈的，妈妈才是勒嘉丝的女皇。”
啪嚓。
光辉幻想破碎了，李天佑摔回现实，他欲哭无泪。
好吧……妈妈是很爱自己，但到某些地方，她就是认死理！
李天佑又想起之前借的龙骑士教材，上面描述的“奖励法”，即：给龙宠建立一个奖惩机制，让龙宠习惯去追逐奖励，从而达成思想驯服的效果。
“妈妈。”李天佑紧紧靠上去，“如果你能忍住坚持三天不叫人类小虫子，换成正常的称呼，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呀。”李修雯似乎起了兴趣，连舌头都收回去，眼巴巴等天佑揭晓答案。
“保密哦，妈妈这几天乖乖的就知道了。”李天佑决定给奖励增添一点神秘感，他搓搓左边黑色的龙角，眉开眼笑道。
“诶……”
幼龙顿时流露出纠结的神色。
回去的路上，李天佑故意指着一个人测试，“妈妈，那是什么？”
“短腿小虫……人。”李修雯别扭地撇开视线。
“嗯，还是虫吗？”
“短腿小人……”
“很好，妈妈。”李天佑满意摸了摸幼龙的头。
虽然还是沾点身高歧视，不怎么礼貌，但最起码，已经放弃种族歧视了。
接下来的全部路程，李天佑仿佛是在刻意强化幼龙记忆，每隔几分钟，就指一个人给幼龙形容。
李修雯烦不胜烦，回答的语气也越来越暴躁。
“那是什么？”
“丑人。”
“那个呢？”
“长腿竹竿人。”
“也行……那这个呢？”
“死平胸飞机场！”
【幼龙：种族歧视-1。】
【幼龙：祖安礼仪+1。】
刚回宿舍区，还没到公寓，李天佑便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果然，属于他的公寓门口，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轿车，两排黑衣人站在墙边，阴森森的枪口反射出危险的寒芒。
一个打扮跟教授有些像的古板老头，正严肃抽着烟，等在院子里，看到李天佑回来，他立马迎上去。
“你就是天佑？博里安发掘的那个新S级？”
老头的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出态度或情绪。
“嗯……”
李天佑下意识后退。
“呵呵，别紧张，你是‘教授’发掘的学生，自然也是我的学生。”他目光瞥向幼龙，“所以这只就是……复苏的龙皇？”
幼龙好像有些吃太饱，忽然张开嘴，对准老头，“嗝~~”
齐刷刷的上膛声，虽然枪口没有指过来，但李天佑仍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意。
老头朝后面的警卫摆摆手，“别太神经过敏。”
他余光落到幼龙无名指的契戒，眼神意味深长。随后，他抬起头，对李天佑慈祥道：
“好孩子，我们进去谈谈吧。”
